這頓飯是在喜樂的氣氛中進行的,楊思明心裏有事,不敢過多飲酒,盡管幾個年輕人隔桌讓客,百般勸讓,他都已酒量不計而推辭,於夫人也在一旁打掩護,也就一一謝絕了。
行酒劃拳,熱鬧異常,直至二更,才肯罷休。
晚飯後,於家又以茶果相待,幾家人好久沒有這樣聚會了,都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話題不斷,嘮起來一直沒玩。
楊思明感到身心極其疲倦,說不定今夜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因此他很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借著方便之機,就悄悄地溜走了。
後院是下人們的房舍,此時正好沒人,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倒上一會兒。
木門虛掩,他推門而入,見房舍前站著一個妙齡少女,衣袂飄飄,秀發亂舞,不知她看什麼入神,還是想什麼著迷,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此人正是於彩珠,自從她把荷包送出去之後,她的眼前始終浮現楊思明與妖精打鬥的一幕。
他那飛展的身形;那驚天動地般的清嘯;那肅嚴冰冷如霜的麵孔;還有那亮閃閃的寶劍……。他不是人,他是一個神!渾身上下都不同於凡俗人塵,似乎哪兒都閃著光!
於彩珠對他的感覺越來越加強烈,他出現在她最危險、最脆弱、最無助、最恐懼的時候,給了她最大的支持力量。她對他崇拜、敬畏、依賴、和信任,都達到了頂點!更有一種特殊的情感,那就是愛!
於彩珠浮想聯翩,眼前幻象憧憧,不知不覺陷入美妙的幻想之中:
她與楊思明手兒相攜,信步漫遊,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山破上。那裏到處是鮮花,遍地是綠草,景色清幽,極為怡人。
他們忘乎所有地在山間奔跑起來,暖陽普照,涼風拂身,來到高高的山頂,高高地舉起手臂。縱情地歡呼跳躍,聲音振動山穀久久不散,到處是歡聲,到處是笑語。
於彩珠陶醉在美妙幻象當中,突然一顆流星在天際間劃空而過,一閃即逝,她隨著隱去的星光抬起起頭來。
天空中寒星瑟瑟,半輪殘月在頭頂懸掛著,像疲倦了似的,顯得是那樣的蒼白和無力。一朵輕淡的浮雲緩緩地駛來,月亮在雲中穿梭,月色更為黯然。
這淒涼的月景色,使她心裏充滿無限的惆悵,幻想退了,一種不祥的預兆快速地占據了她的心間,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楊兄弟,你會像流星一樣離我而去嗎?”
一想到分別,心像針紮似的難受。看著看著,驟然間悲從中來,一發而不可止,她用手拖著下巴呆呆地望著天空,淚水“嘀嗒嘀嗒”的滾落。
突然柵門“吱呀”的一響,於彩珠驀然一驚,扭頭看去,見是楊思明,她連忙抬手拭淚。
楊思明走進她的近前,用一種極其溫柔的眼光看著她,見她兩眼掛淚,再用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
“這些日子受了不少的驚嚇,一直處在恐懼和緊張當中,放鬆一點,不然會得病的。要哭就哭出聲來,把所有的不悅都哭幹淨才好,然後打起精神,為了自己、為了父母、為了將來,好好振作起來,未來的路還很漫長。”
於彩珠猛然轉過身來,抬起淚霧迷蒙的眸子,把頭輕輕地搖了搖,望著他,憤怒地望著他,突然咆哮似的問道:“我什麼都不懂!就知道害怕哭鼻子!你不可理喻!”
楊思明似乎明白了許多,再也不敢下問了。淒風冷月中,兩個人都站在那裏,仰望著天空,沉默著,一直在沉默著!
時間悄悄的流轉,半邊殘月慢慢地沉墜,漸漸地移到了山的頂上,他們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和歎息,可誰也沒有開口講話,心事重重,仍然在沉默著。
樹林遠處傳來一陣貓頭鷹的叫聲,楊思明一耳就聽出這是師傅給自己傳遞的信號。他驚叫道:“呀!有事情!”他辨別了一下方向,拔腿就往大門外跑。
於彩珠叫道:“哎,你要去哪?這多半不是什麼好事,黑經半夜的,路徑又不熟悉,要去就喚大家夥一起去,自己去很危險的!”
楊思明既不答話也不回頭,眼見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氣得於彩珠噘嘴跺足,但心係這他,急忙跑到廳房裏報信。
月色朦朧,道路並不清晰。楊思明循聲跑出一裏多路,前麵突然出現一片密林。這是一片槐樹林,樹木成堆成簇,枝條上生滿了尖刺,沒走幾步,手上、臉上就有多處刮傷,好生疼痛。
楊思明拔出佩劍,振臂一陣胡亂劈砍,寶劍極為鋒利,樹枝簌簌斷落。雖然在黑暗的密林當中,仍能看見一個黑影踏枝而來,其捷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