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看了一眼楊思明,見他完全處在昏迷之中,嘴唇都已燒裂,偶爾睜開眼睛,他已經不認得任何人,眼光渙散而無神。可他的嘴裏還在模模糊糊的叫著玲兒,或說我沒罪。這種呼喚,撕裂了郭瑤琳的心。
和尚一笑道:“病人到了這種地步,再不給他用藥退燒,恐怕他真的就完了。”
郭大壯急得在地上又搓手又轉圈,聽他說出這話,便說道:“你別在這裏說風涼話,你有什麼辦法趕緊說!我給你銀子!”從包裹裏摸出一大錠銀子遞到和尚的眼前。
和尚雙手合什,高呼佛號:“阿彌陀佛!我們佛家我出不慈悲,我就給他用一回藥吧。”接過銀子,轉身就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和尚一手拎著一個米袋子,一手拿著一個小藥瓶,走了進來,把米袋子往地上一扔,把藥瓶遞給了郭大壯:“這是上好退燒藥,趕緊給他服下,不然他的小命兒難保了。”
轉身走到了門口,轉過頭來,道:“那是十斤白米,你們自己燒一些米飯吃吧。”
郭大壯見和尚遠去,指著他的背影罵道:“這個死和尚,乘人之危,不得好死!”
“行了!別罵了!把藥給我。”
郭大壯把藥瓶遞給了郭瑤琳,她拔掉瓶塞,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問道:“這藥能管用嗎?”
郭大壯道:“死馬當做活馬醫,你就給他試試吧,怎麼也不能眼巴巴看著他死吧。”
郭瑤琳把藥麵倒在碗裏,用水將藥麵溶化,拿起羹匙,一點一點的開始給他喂藥,起初還好,藥水順著他的嘴唇流入口中,喂著喂著,突然在床上掙紮翻滾,把喂進去的藥,一轉眼間就全部吐了出來。
郭大壯見狀,勃然大怒,罵道:“這狗和尚就是一個騙人精!害人精!我非得收拾收拾他一下子不可!”
郭瑤琳勸道“眼下要事在身,又在別人的地頭上,咱們還是暫且忍讓。莫像昨天早上那樣,莫名其妙的與白勇起了衝突,沾惹不必要的麻煩。”
郭大壯那裏肯聽,怒氣衝衝地跑到了前院。
他來到一間禪房前,趴窗望去,見那和尚正坐在桌子前擺弄著銀子。他一腳踹開房門,把那和尚嚇了一大跳。
見眼前這個漢子凶睛暴瞪,嚇得連連後退,戰戰兢兢地地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郭大壯一個鍵步越到近前,劈手揪住和尚的衣領,喝道:“你給我弟弟用的是什麼藥?為什麼連折騰帶吐。”
和尚道:“其實我也不懂醫術,這藥是我從一個郎中手裏買的,感冒發燒時服用一點就好。我隻是想掙點銀子,絕沒有害你兄弟的意思。你想一想,我把你兄弟害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郭大壯一想也,把手緩緩地放開,喝問道:“郎中住在哪裏?叫什麼名字?趕緊告訴我!”
和尚道:“向北走十二裏路,有個村莊,叫牛頭營子,郎中姓吳,究竟叫什麼我也不知道,當地的人都叫他吳先生。”
郭大壯道:“好,我這就去請郎中,那邊缺什麼少什麼你趕緊張羅,倘若你動點壞心眼子,我就是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剁成肉醬!”
和尚被嚇得腿腳篩糠,連聲說是。
郭大壯走出門外,牽出那匹套車的黑馬,帶上銀子,沿著山路披星戴月的去了牛頭營子。一路還很順利,一進村子就碰上一個老鄉,通過打聽,很快就找到了吳先生的家。
此時已經到了二更天,郎中早已睡去,郭大壯叫開了房門,當下說明情況。半夜三更的誰願意出診,推脫到天亮再去。
郭大壯知道楊兄弟病情嚴重,倘若到了明晨,說不定就歸西,他當下摸出兩錠銀子,往桌子上一丟,道:“這是診費,如果救了我兄弟的命,加倍賞錢。”
熟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人一見到這麼多的銀子不免動心。猶豫了一會兒,道:“行吧,看在救命的份上,我就辛苦一趟吧。”
郎中準備了一番,二人走出門外。郭大壯心急如焚,一出大門,就把郎中推上馬背。郎中喊道:“我不會騎馬!”
郭大壯道:“救命要緊,不會騎也得騎。”拉著馬就跑。
大黑馬一路小跑,把郎中顛噠的牙齒相擊,腸胃翻倒。跑了好一陣子,郎中實在熬不住了,大聲嚷道:“不行啦!讓我走一會兒吧,我的屁股都要硌出油來了啦!”
郭大壯牽著馬,跑了好半天,此刻退如灌鉛,這才止住了腳步。郎中從馬背上爬了下來,覺得兩腿又麻又痛,坐在一塊石頭上歇息了一會兒,氣呼呼地道:“我要是知道這般折騰人,打死我也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