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群山似海。黛藍色的天空中蝙蝠穿梭!偶有晚歸鳥群如烏雲掠過。
楊思明坐在房前的石階上,手指玩轉著一支柳笛,上麵打了幾個小孔,放到唇邊,吹將起來。
登時嗚咽怪調,斷續無章,他“噗哧”一笑,眼角的淚水倏然滑落,喃喃道:“玲兒,原來我的柳笛和你的斷弦箏一樣,永遠奏不出曲調!”
他心中茫亂,卻如那被密雨擊打的殘荷。呆呆地望著層層降臨的暮色,腦中一如這初夏的黃昏般空茫燥熱。
他已在此處苦等了一天一夜,按照紙條上留言,玲兒今日便應當回來。但他一夜一日眼睫不交,等到此時此刻,依舊沒有見著她的影子。
一天來,心情由起初的興奮歡喜攀轉至緊張期待,再陡然下跌到此時的沮喪擔憂。
幾個月來也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但似乎都沒有此次這樣,在短短一天一夜之內心境如此大起大落。
鎮定如他,也不由胡思亂想。玲兒既已留字,必定還會回來。但日期已過一日一夜,難道她竟已經遭了什麼意外嗎?
想到此處,他心中登時如被霍然抽空,森冷疼痛,猛地跳了起來。心裏大叫:“不行,我必須到山下去找她!”
他把小手指曲成半圓,放到口中,正想打響呼哨喚來龍馬。
忽然葉木沙沙,風聲簌簌。他耳郭一動,聽見遠遠的傳來嘚嘚的馬蹄聲聲,象是有一匹馬,踏著山石正朝這邊走來。
心中一凜,循聲向那邊望去,隻見遠處樹枝搖曳,果然有一個馬馱子朝這邊走來。
枝葉間透下的星點微光,灑落在那人身上,倏然閃過。他突然目瞪口呆,全身顫抖,心中如爆炸般的狂喜,幾乎便要大呼出聲。那人身形曼妙,俏臉如花,赫然便是玲兒。
蹄聲嘚嘚,越走越近,忽聽“籲”一聲,有人道:“姑娘,我們隻能幫你趕到這了,天黑之前還要下山!”
“好吧,謝謝叔叔,一定注意安全!有事還去找你!”
“好叻!”那夥計轉身而去,那少女牽著馬馱子朝木屋這邊走來。
楊思明腦中轟然雷鳴,熱淚奪眶,數月來夢縈魂牽的人終於出現在眼前;那少女杏目桃腮,嬌俏動人,正是讓自己愛恨交集,日夜思念的白小玲。
楊思明“啊”的一聲,胸口如遭千鈞重擊,天旋地轉,刹那間喘不過氣來。想要奔跑呼喊,卻腳下酸軟,張口無聲。狂喜、激動、憂傷瞬息湧上心頭。
周身氣血狂湧,如巨浪拍岸,那聲聲重擊都在他胸腔積堵,化成一個無聲的呐喊。小高麗棒子,我終於又看見你了!
白小玲正牽著馬朝前走,猛一抬頭,見門前站著一人,白袍銀靴,俊秀出塵,這不是日夜期盼的楊思明嗎?
白小玲睜大了眼睛,努力的看過去,他的身影已經越來越清晰,麵容越來越清楚。那麼,不是幻覺了?那麼,是楊哥哥真的回來了?忍不住的脫口驚呼:“楊哥哥!楊哥哥!天啊,真的是楊哥哥回來了!”
楊思明心中激動,喉中如被什麼堵住一般,發不出聲來。白小玲那清脆的聲音就在耳邊激蕩,巧笑嫣然,宛如夢幻。
過了好一陣子,楊思明的嘴裏才忘形的狂呼起來:“玲兒……玲兒……”
“楊哥哥……楊哥哥……”她也情不自禁呼喊了起來。
他們不再沉默了,振臂呼喊著向對麵狂奔,越奔越近……越奔越近……終於他們接近了,相遇了,相距一丈多遠時,陡然停了下來。
白小玲震驚無比,她根本沒有料到今生還能有見到楊思明的機會,一時間,感動、委屈、驚喜、埋怨深深地抓住她的心頭,白小玲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望著他,望著這個自己心中的男人。
楊思明心中溫暖甜蜜,幾欲爆裂。突然之間仿佛萬縷陽光全部照在自己身上,周身上下充滿了充沛的力量。直想起身昂首狂嘯,把這歡喜之情傳達五湖四海。
他們就這樣癡癡凝望著,好久好久,誰也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眨眼,對方就不見了。
然後,從白小玲眼中滾落了一滴淚,這滴淚的墜落,竟然石破天驚般震醒了楊思明,他從喉嚨發出一聲低喊:“玲兒!”
她似乎也被這聲低呼所喚醒,那一刻她幾乎便要喜極而泣,不顧一切的朝那朝思暮想的情郎猛撲而去。
驀地探出雙手,掐住他的麵頰,不住地撕扯著,一邊哭一邊罵著:“死玩應!壞玩應!你到底去了哪裏?”
他捧起他她的頭,微笑地望著她,盡管自己的臉頰很痛,但覺得每一下的痛楚都證明眼前這個是真實的身軀。於是,每一下痛楚都帶來瘋狂般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