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明為了給二人創造良好的空間,因此也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向下遊走了很遠,蹲在河邊將兔子剝皮洗淨。
齊彪、於彩珠二人在河邊等了許久,眼見月亮偏西,楊思明始終沒有出來,於彩珠眉尖輕蹙,似乎有些不耐。
兩人近在咫尺,半晌相對無語,不免微微有些尷尬。但齊彪搜腸刮肚,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生怕一開口便笨嘴笨舌,唐突佳人。
與兄弟們在一起之時,他每每可以妙語連珠,談笑風生,偏偏與這女子獨處時,他便如石頭人般,腦中一片空茫。
過了良久,楊思明拎著兩隻兔子走了過來,在河邊升起了一堆篝火,開始生火烤食。齊彪與楊思明相處甚久,也略學到了一些烹飪燒烤的竅門。
楊思明到樹林裏拾柴,齊彪和於彩珠擔當起燒烤的任務。這幾隻野兔雖然烤得生熟不均,火候並非恰到好處,但香味四溢,聞之令人食指大動。
楊思明正饑餓難耐,又哪管美味不美味,隻管撕咬大嚼。
齊彪突然瞥見於彩珠獨自坐在一旁,低頭慢慢地咬著青楞楞的山杏子。當下挑了一隻外相稍稍美觀的烤免遞給她。
於彩珠微微一笑,低聲道:“還是我齊大哥好。”眼圈卻不由得紅了,一邊小心翼翼地撕下免肉送入嘴中,一邊卻情不自禁地掉下淚來。
齊彪最怕女子落淚,暗暗歎了口氣,粗聲粗氣地道:“有那麼難吃嗎?難吃到眼淚也掉出來?”
於彩珠“噗哧”一笑,伸手抹去淚水,但更多的淚珠卻不爭氣地接連湧落。心中酸甜苦澀,翻江倒海。
心中暗道:“呆子,你為什麼對我好?要是楊思明給我的,即便給我吃斷腸草,我也甘之若飴,不掉一顆眼淚。”想到此處,心中一陣難過。
當年在青柳鎮於李清風爭妻,實則就是緩兵之計,楊思明一直把於彩珠視為姐姐,嗬護疼愛,沒有參雜一絲其他念頭。
沒想到假戲成真,於那一刻起,於彩珠便情根深種,難以割舍,直到今日依然不離不舍。眼下有一個蘇寧菲已經夠自己頭痛,又出來一個於彩珠,更讓他大為煩惱。
為了打消於彩珠心裏愛的念頭,他故意捧著一塊兔肉,大吃大嚼,不知是燙還是熱,嘴裏故意噝噝哈哈,叫人瞧來,實在是太無素質。
於彩珠對楊思明頗為了解,此人一向禮貌待人,彬彬有禮。此時的楊思明卻和那時候的他,卻是大相徑庭。難道他真的變了嗎?
他吃了一大陣子,把一根骨頭扔到河中,打了個奇響無比的飽嗝,拍了拍肚子,啊嗬嗬地道:“小肚兒吃的得得的,又夠挺兩天的的啦!”
說話間,一把扯過齊彪坐下的狗皮褥子:“拿來!我睡一會兒覺!”一頭栽倒,鼾聲大作。
於彩珠的話卻是越來越少,托著香腮,出神地望著遠處高偉雄奇的山峰,獨自怔怔不語。
楊思明的性情真的變了嗎?他是不是故意讓我對他生厭?……一連串的疑問漩渦似地在她惴惴不安的心海裏激蕩盤旋,近鄉情怯,那些原本清晰簡單的念頭,逐漸變得模糊而忐忑。
楊思明默默第仰臥在沙灘上,怔怔地凝望著空中的明月,似乎在想著心事。白衣飄舞,臉容在月光下漾著淡淡的柔和光暈,一塵不染,俊秀出塵。
於彩珠登時有些自慚形穢,不敢逼視,心中酸苦,暗歎道:“人家已是三軍統帥,又有郡主相伴,而我如今卻是一個殘花敗柳,我卻想著能和她廝守終生,當真是癡心妄想。”
月光迷離,四周的景物影影綽綽,淡藍、混沌而模糊,但卻又是如此真實鮮明,每一次呼吸,都能聞著楊思明陽光似的氣味,甚至還能感覺到那堅實的肌肉、穩定而清晰的心跳。
她偷偷地打量他俊秀開朗的臉容,回憶起在盤蛇洞中軟綿綿的依偎在他懷裏的景象,那感覺如此幸福、滿足而又溫馨、甜蜜……
就在這時,一塊石頭從山坡上掉落,“嘩啦”的一聲,浪花湧起,擊碎一灣瑩亮的月色。波光激蕩,所有的景物登時迷蒙起來。
她怔怔地凝視著,心痛如割,木無表情,又一顆淚珠從她的臉頰滑落,倏然掉入身前的水坑裏,將那迷蒙的倒影再次擊碎。
星辰漫天,篝火火寥落,楊思明倒在沙灘上靜靜的歇息。她拾起一個石子,抬手正要向他身上擲去。
猛一回頭,卻瞧篝火與溫柔的月光中,還有一個漢子的眼光,從始到終沒有離開自己片刻。目光相撞,立時又雙雙回避開。
於彩珠心中“砰砰”亂跳,臉上滾燙。若是往日,其他男子這般望來,她早九轉身離開,但今日被他瞧見:心中卻隻有緊張與害羞之意。
與這漢子僅僅幾個時辰之前,還是行如陌路,但自在山背起自己之後,心情竟然陡然巨變,似乎對他產生一種奇異感覺。
心中暗道:“不知這便是算命的瞎子所說的姻緣嗎?”想到這,臉上更燙,心跳更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