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明為了逃避蒙古馬隊的追索,入林唯恐不深,整整走了大半夜,便仰在大樹下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已是天亮。峰回路轉,誰知再也找不著出路了。
楊思明在山穀密林裏走了一天,可到頭來還是回到原來的地點。身上本來就沒帶幹糧,隻靠打幾隻飛鳥和小獸,采點鬆子,找點掉落的野果子苟延活命。
那隻天公不作美,塞上秋短,這一帶突然下起了繽紛大雪,連鳥獸都絕跡了,樹木也給冰雪遮蓋,變成了粉妝玉琢的世界。
楊思明還是今年第一次看到大山雄奇的雪景,可是生物完全壓在冰雪之下,變了沒有實物可尋,換句話說,即是陷入求生不得的絕地了。
他躲在一個山洞裏又冷又餓,掏出玉佩,連喚數聲媽媽,也不見有仙人來救自己,心裏暗道:“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惹媽媽生氣了?要麼,就是我做錯了事情,老天是在懲罰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見漫天大雪還是不住地下,天色眼看就要黑了,倘若在待下去,不被餓死也得被凍死。
坐以待斃,還不如誓死一搏!他探頭向外看了看,心道:“蹬的高望的遠,我要能爬上山頂,一定能找到下山的路。”
想到這,他站起身子,緊裝束帶,把一張兔皮分割兩半,包在耳朵上,頂著風冒著血,一步一步的向山頂爬去。
山上罡風遒勁,飛起的冰渣、雪屑打在臉上疼痛難忍,手被凍僵了,臉上也麻木了,但他不想死去。
因為他要見到玲兒;他要與媽媽團聚,他要讓更多更多的百姓過上好日子;他還要做更多更多有益與蒼生之事。
刹那間,求生的欲望勝過了一切,任憑風吹雪打,他都努力向前!
按常理來說,高處不勝寒。應該越往上走,風就越大,氣候也就越冷。可這裏截然相反,剛一爬過山半腰,不但風雪驟停,也變得溫暖了起來。
楊思明精神大振,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噌噌噌,幾個縱越,飛快地躍上了山頂。
清風明月,豁然開朗。彎月東升,將眼前照得一片雪亮。
他飛快地走下大山,但見山腳下四野開闊,桃樹離合,不知名的野花絢爛地開了一地,花瓣上的夜露閃閃發光。一股清泉從山上汩汩而下,注入山下的小溪之中。
眼前安寧寂靜,萬籟無聲,隻有淡淡的夏蟲交織著叮咚流水。想到山的那一側,當真恍若隔世的感覺。
楊思明饑餓難耐,極想找到食物。沿著溪流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發現前麵一片雪亮,定睛一看,卻是一個自然形成的水潭。
大山深處,有水一定有魚,我不如下河摸幾條大魚烤著吃也是不錯。他剛要脫下靴子,突然對麵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聲。
楊思明抬頭望去,隻見水塘前坐著一個年逾古稀的老翁,如此黑夜之中,竟然手執一根魚竿,在那裏垂釣。
那魚竿柔柔細細,極為柔軟,卻能有兩丈多長,竿頭上掛著一根絲線,瞧來不過發絲般粗細,但在夜風中竟然紋絲不動,筆直地插入深深的潭水中。
楊思明心想:“如此細軟的魚竿,如此微細的魚線,分明是一隻小小的蝦米都釣不上來。這老頭深夜垂釣,到底為了什麼?不會是薑太公釣魚,等著釣我這君王吧!”
楊思明叫道:“老伯……”
老者扭頭噓了一聲,然後又轉過身去。
楊思明動了好奇之心,不由仔細觀察老者,隻見他白頭銀須,壽眉過寸,臉上皺紋重疊,但雙目開合間卻炯炯有神。
楊思明不由得一怔,隻因為從這一雙眸子中看來,這老翁的內力,分明是極其精深。
待了半晌,釣鉤仍然毫無動靜。楊思明漸漸不耐煩了,想起齊彪與於彩珠來,此時他們是否過了關卡,自己再也不能回去,萬一出了差錯,如何是好?
無意間,拾起一粒石子,輕輕的一彈,落入水中。“咚”的一聲輕響,泛起一朵水花。老者驀地轉過身子,露出滿臉怒色。口中噝了一聲,對楊思明極為不滿。
楊思明也是無意弄出的響動,頗為後悔,連連向老者作了三個揖。老者見他不是有意搗亂,也沒有說什麼,轉過身子,繼續等待著大魚上鉤。
過了片刻,老者雙手一動,釣竿微微向下一顫,魚線附近,金光突然在波中一閃,剛被扯出水麵,卻又“啪啦”一聲,又從回水中。
楊思明又驚又喜,但又不敢喊叫。
老者的身形突然立起,緊緊地握住魚竿,雪白的絲線繃得很直。那水中之物力氣很大,連連掙紮,攪得平靜的水潭水波迭起。
老者用力將那物拽出了水麵,楊思明放眼打量,那水中之物,竟然是一條滿身金鱗的大蛇。
足有三四尺長,身子翻滾遊動之間,老翁似乎拿出吃奶的力氣。好像剛剛能拉住那條長蛇,才使得它不能脫鉤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