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這地方也太嚇人了吧!”別看王莉平時大大咧咧,唧唧喳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說到底也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膽子再大也大不過口氣,剛才嘻嘻哈哈的,等真走到了這個破舊的小樓和院子跟前,還是忍不住覺得有點打怵,她挽緊了蘇童,瞄著麵前的破舊建築,“以前這是個幹什麼的呀?別跟我說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度假小別墅!那麼多好位置不選,偏偏建在這麼個一點兒陽光曬不著的破地方,腦子肯定有問題,這得多陰冷潮濕啊,住久了肯定被褥發黴,人都得恨不得渾身長蘑菇!說真的,看著房子也有年頭了,不會真是當年有個沒腦子的在這兒蓋了一棟別墅,然後因為沒腦子,所以做生意虧了本兒,房子也賣不出去,隻好帶著一家老小收拾包袱集體滾蛋了吧?”
“你就滿嘴跑火車吧!”蘇童被王莉逗得直笑,伸手戳戳她的額頭,“一天到晚哪來那麼多奇怪的想象力,我活到現在可還沒見過渾身長蘑菇的人呢,要真有回頭咱可得見識見識!我跟你說,我查過了,這裏是個解放前的孤兒院,後來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年月,兵荒馬亂的,甭管大人小孩兒,能逃難的都各自逃了,也沒人顧得上,等後來平穩下來之後,有人再想到這兒,就發現已經隻剩下一棟破破爛爛的空房子立在這兒,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我的天呐,要是這麼說的話,這房子戳在這兒可有年頭了,怎麼也沒人規劃規劃,把這個‘違章建築’拾掇拾掇,該賣賣,該拆拆呢?留這兒幹嘛呀?供人家電影攝製組過來取景留著拍鬼片啊?”小王覺得風景優美的常青山裏麵有這麼一間又落魄又陰森的舊房子,實在是有礙觀瞻。
“你自己剛才不也說了麼,就這種地理位置,人都能長蘑菇,賣給誰?鬼才會想要買這裏吧!”蘇童搖搖頭,覺得王莉的想法不切實際,順便鬆開王莉挽著自己的手,朝院門口走了過去,“你要是覺得害怕,就在院外等我吧,我過去瞧瞧,然後咱們就走。”
王莉沒吭聲,躡手躡腳的跟了過去,伸手做鬼爪狀,直奔蘇童的後頸,還不忘故意捏著嗓子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氣聲輕輕的說:“小妞兒……你可真——漂——亮!今晚留下來啊,陪鬼大爺我共——度——良——宵!”
蘇童明知道是王莉在嚇唬人,不過被她冰涼的指尖碰到脖子,還是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也不知道是被那鬼氣森森聲音攪擾的,或者這裏的氛圍恰好又能勾起之前心驚肉跳的經曆,她的心裏隱隱有些發毛。
“你呀,不要鬧啦!”她有些無奈的一瞪眼,“不理你這個沒正經的家夥!”
“我哪有沒正經,是你剛才說的嘛,沒準兒真的隻有鬼才想呆在這兒呢!”王莉咯咯笑著縮回了自己的手,倒也沒有打算跟蘇童往院子裏走,嘴上開玩笑是一回事,對那棟滿是黑乎乎的破窗的三層小樓,她還是從心眼兒裏有點打怵的。
蘇童穿著王莉的高跟鞋,所以走得比較慢,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院門,其實嚴格的說起來,這裏根本就沒有院門,隻有兩根斑斑駁駁,雖然殘破但卻依然可以算作完整的石頭門柱立在那裏,姑且可以視為“大門”,當她跨過門口的時候,忽然刮起了一陣風,這風吹得有些怪,說不上是打從哪裏吹過來的,也沒有固定的方向,好像是打著旋兒,又好像隻是胡亂的吹,風不大,但很冷,吹在身上就好像一絲一絲的能鑽進骨頭縫裏頭一樣,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起風了,你冷不冷?”蘇童瑟縮了一下脖子,扭頭問等在院外的王莉。
王莉莫名其妙的看著蘇童:“哪有風啊?”
蘇童看看王莉身後的樹林,樹葉隻有微微的顫動,確實不像是有風在吹的樣子,她便沒再說什麼,在院子裏四處打量起來。
方才在外麵,注意力都被那個略顯陰森的小樓吸引住了,沒有留意院內的情況,現在走進來一看,蘇童覺得似乎哪裏有點奇怪,起初她也說不上來到底哪裏不對勁兒,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即便是在山陰的這一側,院子外麵的地上也都已經長出了很多草芽,地麵上已經是一層嫩嫩的綠,可是這個院子裏麵,明明並沒有鋪什麼水泥磚之類的東西,就隻是土地而已,卻不知道為什麼,不同於外麵的春意盎然,這個院子裏的泥土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
說寸草不生,其實也並不算嚴謹,這院子裏還長著一棵樹,那棵樹的樹幹很粗,長得也高,樹冠幾乎和三層樓的樓頂齊平,隻是這棵樹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院子外麵別的樹都已經長滿了綠葉,這棵樹卻隻稀稀疏疏的冒出了一點樹葉的嫩芽而已,其餘大部分都還隻是光禿禿的枝條,樹皮黑乎乎的,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想到當時有一個孩子就是依靠在這棵大樹上頭被發現的,蘇童便朝那棵樹走了過去,想要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留意的東西,走到近前,她看到那棵樹接近根部的樹幹上爬著很多的苔蘚,這些苔蘚不像是以往在潮濕的地麵、牆角能見得到的那種一樣,是或深或淺的綠色,這棵樹上的苔蘚呈現出一種怪異的暗紅色,遠看就好像是一塊一塊凝固了的血塊兒,湊近了才看得出苔蘚的模樣,這些苔蘚不禁顏色看起來像是血塊兒,蘇童湊近看的時候,鼻子裏也聞到了絲絲縷縷淡淡的腥味兒,不像是土腥,也不像是魚腥,正像是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