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浪子回頭不值錢(1 / 3)

哭了一會兒,一件帶有體溫的衣服從頭罩下,替她遮擋住淩晨寒涼的雨絲,舒婭側過頭,看見楚傑並肩坐在身旁,遠方天際裂出一線微弱光隙,朦朧晨光中,他的側影恍若古希臘美男子的雕像,輪廓完美,令人不由自主的怦然心動。

胸口莫明湧上一股憤懣情緒, 舒婭一把扯下外套,狠狠摔還給楚傑:“誰要你假惺惺!”

“喂——”楚傑哭笑不得,“你變也太快了吧,這才剛用完我,馬上就翻臉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怎麼會有今天的局麵。”

“這也怪我?”楚傑說,“你講點理好不好,他們蔡家兄弟爭權奪利,關我什麼事,我是他們的爹,還他們的娘呐?”

舒婭明顯是在遷怒,橫眉豎目:“如果不是你去打那個該死的賭,我就不會離開; 我不離開,就會經常盯著大哥和二哥,讓他們兄弟沒法鬧騰,總之,是你這種人、這種人——卑鄙、無恥、猥瑣、腦殘……”

楚傑按著腦門歎氣,準備任由她罵個痛快。

舒婭卻覺得索然無味了,長長歎一口氣,下頜擱在膝蓋上,默默望著遠方。

雨雖已停下,天色卻仍然陰暗,楚傑無法看清她深幽眼眸中的神情。

“你,恨我嗎?”他極其認真的問。

“怎麼可能,”舒婭幽幽歎息,“我怎麼可能會恨你呢?”

楚傑動容,心頭萬千情緒湧動。

舒婭不緊不慢說:“我每天忙得要命,哪有時間做這麼無聊的事。”

什麼是秒殺,什麼是幻滅,楚傑此刻的心情就是了。

“死了?” 大廳裏隻亮了一盞壁燈,昏黃燈光下,蔡雋峰欣長削瘦的身影顯得有幾分單薄。

“聽說中了五槍,跌入海裏,屍體還沒有找到,我去辯認過打撈上來的衣物,確實是昨晚蔡文 濤穿在身上的那一件。”葉青鬆掌心托著一枚鑽戒遞到他麵前,“從衣服的夾層裏找到這枚鑽戒,應該就是他從沈嘉恒太太手中拿走的那一枚。”

蔡雋峰兩指拈起鑽戒,若有所思:“阿婭進了極夜城後,有沒有再出來過?”

“她的車子一直在極夜城的停車場裏,至於她本人,極夜城外車來車往,如果坐在別人車裏出來,很難看得見,淩晨兩點左右,從極夜城內部開出幾輛車,我查了車牌,都是楚傑手下那些人的車。”

蔡雋峰沉吟,低頭看著手中的鑽戒,戒指上的鑽石隨著他手指轉動折射出冰冷綺麗的光澤。

葉青鬆等了一會兒,慎重提醒:“沈嘉恒對於我們沒有及時控製住蔡文濤,以致人潛入他家中的事表示很不滿。”

蔡雋峰冷哼一聲:“他自己老婆幫著蔡文濤逃跑,卻怪到我們頭上?”

昨晚,蔡文濤從伏擊中突圍出去後,隨即潛入華豐集團總裁沈嘉恒的家中,在蔡家兄弟爭權的過程中,蔡雋峰之所以能完勝,有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就是得到了華豐這個大財團的支持,蔡文濤潛入沈家的本意是想綁架沈嘉恒年幼的兒子做人質,卻不知道為什麼,最終他沒有綁架那個孩子,反而得到沈嘉恒太太杜惜若的協助,順利逃逸。

“峰哥,”葉青鬆勸誡,“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蔡雋峰心中也清楚,自己剛剛坐上的位置根基不穩,沈嘉桓這種財大勢大的主暫時得罪不起,也許他本身不足為懼,但作為大財閥杜修宇的女婿,這一層身份就讓人不得不所有顧忌了,抬手把戒指交給葉青鬆:“給沈嘉桓送過去吧,注意一點,別跟他提到有關於阿婭的任何事情。”

葉青鬆憤慨:“你這樣維護她,也不見得她會領情,差點壞了我們的大事。”

蔡雋峰卻笑:“阿鬆,不管有沒有阿婭,我們都成不了事,承認自己沒實力頂多是丟臉,把責任推到一個女人身上卻是無恥了。”

“怎麼會成不了事?”葉青不怎麼相信。

“和沈嘉恒合作時,我並不知道他軟禁了杜修宇的女兒,可惜,現在已經泥足深陷,脫身不得了。”

“杜修宇不是已經死了嗎。”葉青鬆很不以為然。

“杜修宇是死了沒錯,可你以為他生前培植那些明麵上、暗地裏的人脈與勢力是擺設?”蔡雋峰輕嗤,“烈火烹油,冰上烤火,差不多就是沈嘉恒現在的情形,暫時看著風光,隻不過是人家還沒有動手而已,他自己心中大概也有數吧。”

“那我們——”葉青鬆疑慮不定,“怎麼辦?”

“我正在把蔡氏的集團資金陸續轉為個人合法收益,分次彙入瑞士銀行帳戶,你的移民手續辦好後,就盡快離開吧。”

“那你呢?”葉青鬆關切,“峰哥,你現在手上掌握的財產已足夠舒舒服服過一輩子,幹脆扔了蔡氏企業這個大包袱,馬上移民出國吧。”

“對於蔡氏企業,我從來就沒有多大興趣,我想看到的是,如果蔡家產業被徹底摧毀,沒有身份、地位、財富,蔡九他們一家四口以後怎麼擺豪門貴族的譜?” 蔡雋峰眉頭微微一凝,臉上綻出一絲極其涼薄的笑意,“哈——,陰差陽錯,讓蔡九父子好好活著,不是更有好戲看?”

“峰哥……”葉青鬆還想再勸。

蔡雋峰揮一揮手:“快去辦正事吧。” 他覺得有些倦怠,窩進鬆軟的沙發裏,合上眼假寐。

葉青鬆靜立片刻,放輕腳步走了出去,空曠的房間裏悄然無聲,蔡雋峰的意識漸漸模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細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蔡雋峰立刻覺醒了,陡然睜開眼,把舒婭給嚇了一跳,她在蔡家常來常往,門衛都認識她,如果主人家沒有特別交待,一般都不需要通報就直接進入。進屋後,她見蔡雋峰靠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睡著,便特意放輕手腳,沒想到還是把他給驚醒了。

“二哥。”她怯怯地喊。

目光落在她透著涼涼濕意的發鬢和衣服上,蔡雋峰眉頭一擰,聲音仍然溫和:“先回房去清理一下,然後下來吃早餐。”

舒婭卻猛然撲上前,雙手抱住他的手臂,漆黑雙眸仿佛漾有水光,像小狗一樣巴巴望著他:“二哥,你娶我吧!”

又來了, 蔡雋峰皺眉拂開她的手,手機玲音適時響起,看著來電顯示,他眼角一挑,似笑非笑斜睨舒婭,按下了接聽鍵:“傑少,大清早來電,有什麼指教嗎?”

“指教?就你這天賦,自學都能成天才,誰還敢在你麵前談指教喲,”電話裏傳來楚傑調侃的聲音,“我不放心的是那個傻妞,一大早,非得去你那兒負荊請罪,蔡二少,咱倆商量個事,不管那傻妞求你什麼,你都答應她得了,欠下的人情,我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成不成?”

“如果她向我求婚呢,”蔡雋峰淡淡問,“是不是也答應她?”

楚傑立刻果斷而堅決的說:“這個不可以!”

蔡雋峰問:“傑少,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對阿婭舊情複燃了吧?”

“瞧你這話說得,什麼舊情複燃嘛,”楚傑厚顏無恥的說,“我對阿婭的愛情之火從來就沒有熄滅過。”

“始亂終棄,卻還有臉自詡情比金堅,傑少,你真不是一般的強大。”蔡雋峰諷刺。

“承讓、承讓!”楚傑略表謙虛,立馬又轉為一種廖落的語氣,“其實我也挺不容易,寂寞高手,獨孤求敗,你懂的。”

蔡雋峰果斷按停了通話,這世道,沒有最無恥,隻有更無恥。看一眼還殷切望著自己的舒婭:“你和楚傑……”

舒婭急忙搖頭:“咱不談他,二哥,你娶不娶我呢,要不,我嫁你?”

“阿婭,你對我並沒有情侶之間的那種感情。”蔡雋峰陳述事實。

“你對我也沒那種感情,或者說——”舒婭咬一下唇,鼓起勇氣,“你對於任何女人都不會產生情侶之間的感情?”

蔡雋峰愕然:“什麼意思?”

舒婭低著頭,“四年前,我離開S市後,覺得人心太難懂,就報考了一所大學專修心理學,學得不怎麼精,但也懂得了觀察細微之處。這麼多年,你身邊一個親密女友都沒有,有人說你潔身自好,有人說你眼光太高,還有人說你是受過情傷,我卻知道是因為你不怎麼喜歡女人。九叔對葉青鬆的器重程度並不亞於你,大哥也一直在拉攏他,大哥的能力遠不及你,如果他接管了家業,對葉青鬆的倚重程度也必然遠勝於你,他卻心甘情願冒險幫你爭奪產業和地位,其實於他本人並不能帶來更多好處,開始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究竟為了什麼,直到昨天晚上,我在樓上看見他拿著你的手機講電話,通完話後,他直接把手機放進了你的衣袋裏,行動自然,而你,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顯然,你們已經習以為常。可是,我很清楚你從不喜歡與別人發生肢體上的接觸,也許我是個特例,偶爾的碰觸還在你的忍受範圍之內,但你的肢體會不自覺得變得僵硬。”

“所以呢?”蔡雋峰聲音淡漠。

“二哥,你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你我之間沒有情侶間的感情,卻有著親人間的情義,娶了我,不但可以讓你的繼承人地位變得名正言順,而且可以起到掩護的作用,你不會因任何一方的嫉妒而受到困擾。”

蔡雋峰麵無表情看著她, 迎向他的目光,舒婭神情認真嚴肅,靜靜對視片刻,“噗——”他突然失笑,“不錯,心理學還算有所成效,至少有一點你沒說錯,我確實不怎麼喜歡女人,懂事以來,我接觸最多的三個女人——生母,蔡太太,蔡文敏,全部麵目可憎。讀大學時,我交過一個女朋友,開始的時候,是她主動接近我,對我特別好,她說不管我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無論貧賤貧富,她隻在乎我這個人,我聽了,心中挺感動,也想和她好好在一起過一輩子,說實在的,以我當時的情況,或許給不了妻兒什麼顯赫的身份地位,但自認還能保證他們一世安康富足,沒想到,當她看到蔡文濤眾星捧月的風光後,再和我這個沒有繼承權的私生子比對一下,便開始處心積慮的接近蔡文濤,甚至為討好他,刻意抵毀我,反被蔡文濤當眾羞辱一番後,她又回過頭來求我原諒,那時,我覺得特別恥辱,自己居然為這種女人動過心。”

“從那以後,你就不喜歡女人了?”

“覺得挺煩,實在產生不了悅愉的感覺,但我和阿鬆之間不是你所認為的那種關係,在生母去世之後,進入蔡家之前,期間有大半年時間,我住在孤兒院裏,和阿鬆不打不相識,幾場狠架打下來,我們成了好朋友,受到欺負時,一起上場打架,有好東西共同分享,離開孤兒院後,我還多次回去看望他,傾盡自己所有給予他一些物質上的幫助,相比蔡文濤,我和阿鬆更像是真正的兄弟。阿婭——”蔡雋峰有幾分揶揄的笑,“我不是天生冷血,真心實意把我當親人的人,我也會把他當親人,比如阿鬆,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