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元宗四十六年。
立春。
一樹春風千萬枝,嫩於金色軟於絲。
永豐西角荒園裏,盡日無人屬阿誰。
——白居易《楊柳枝詞》
皇宮,花園。
今年的春天似乎來得更早些,不過二月初,春意盎然,一派祥和溫暖之氣。
柳樹上結出嫩嫩的翠芽,垂下萬千枝條,如宮女裙上的嫩黃色絲絛。
不遠處涼亭上四麵薄紗遮擋,亭內一抹橘色倩影,隔著薄紗,朦朧淑好。
此時,寶樓正懨懨坐在涼亭內的石凳上,以手支頤,靠在圓石桌上,而那桌上放著一大摞畫像卷軸。
一旁兩名宮女保持著一人手持一幅展開的畫像,正瞧著站在一旁的玉娘有些不知所措。
玉娘看著寶樓已經閉了眼睛,無奈之下輕輕喚了聲:“公主!”
寶樓低聲應了下。
“這是左相家的三公子董衡於!年十八,與公主……”
還未等玉娘說完整句,寶樓已經眼睛也未睜一個,輕聲打斷了她:“下一個!”
玉娘隻得又取了一幅親自展開,繼續道:“公主!這是薛太尉的大公子薛息!十七歲!”
“下一個!”寶樓依舊不抬眼。
“公主還沒有看呢!”玉娘帶著恭敬姿態垂首正色道。
寶樓聞言終於緩緩張開雙眼,淡淡一瞟,笑道:“十七歲?怎麼看起來比薛老兒還要老?”
一眾宮女笑了起來。玉娘瞟去一眼,四下皆靜。
她朝寶樓道:“公主!不可妄加評論朝廷官員!”
“玉娘!你有時候就是太過嚴厲了,一點也不好玩!”寶樓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抿唇一笑:“三十多歲的人竟比七十歲的老太太還囉嗦!”她伸出兩根手指,支起玉娘的嘴角向上一揚,一個大大的笑容便出現了。寶樓忍不住笑了起來:“玉娘!這樣比你平常的樣子好看多了,本公主命令你!今天一天都要這樣!”
玉娘無奈搖搖頭,她是拿這個公主一點折也沒有。
金國的十公主寶樓,年十六,是元宗最為寵愛的女兒,別的公主十三四歲便已婚嫁,偏獨獨寶樓多留了兩年。
皇帝不舍女兒出嫁,將她的婚事一拖再拖,終於寶樓成了百姓們飯後悄悄議論的老姑娘。
皇帝不急,寶樓不急,可總有人替他們著急。在老太後的詳加勸導之下,皇帝終於決定要為愛女擇婿。
一言即出,各路達貴人,皇親國戚紛紛獻上兒孫侄甥的畫像,爭相搶當這個駙馬之位。
最終,這畫像公主是一張也沒看不上眼,太後終於薄怒,令寶樓入太後宮。
太後宮。
寶樓行了禮,立在堂下,太後輕輕喚她:“寶樓!來皇祖母身邊坐!”
“謝皇祖母!”寶樓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聽話著來到太後身旁。
太後對於寶樓亦是疼愛,不過她對每個孫子孫女都一樣,難得的公平公正。
“告訴皇祖母,你想找一個怎樣的夫婿?”
寶樓作了難,委屈道:“祖母,寶樓從小到大見過的男人除了父皇哥哥們就是宮中內官,也不知道什麼樣的是好,什麼樣的是壞。單憑幾張薄薄的畫像就要寶樓選出要過一輩子的丈夫,寶樓不願!”
“哦?那你想怎麼選?”
寶樓低頭沉思片刻,回道:“畫像可以作假美化,不可相信。寶樓想親自見一見那些王公之子,再問上幾句話,從中擇優!”
太後聞言擺手:“不可!自古男女有別,未出嫁怎麼能私下相見?”
寶樓不氣餒,想了想笑道:“宮中妃嬪病了,男醫都是隔紗問診,寶樓可以效仿此法,隔紗選婿!”
耐不過寶樓的軟磨硬泡,太後終還是拗不過她,同意了下來。
於是,一場盛大的公主相親宴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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