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吹

上課鈴早響過了,五分鍾已經過去了,關上了的課堂門,卻一連三次發出“咿呀!咿呀!——咿呀!——”的聲音,先後走進了三個遲到的同學。

陶老師還是認真地教她的算術課。

下課鈴響了,陶老師這才招呼著說:“蔡平!楊金英!莊明!你們在放晚學回家以前,上辦公室來,我和你們談談。”

放學了,學校裏靜悄悄的。

陶老師和三個遲到的同學親切地談話。她問:“你們說說,今天早上是怎麼一回事?”

楊金英先開口了:“我,我是為了做好事才遲到的啊!”說著,一副委屈的樣子。

蔡平和莊明一聽,馬上點點頭,仿佛一同在說:“我們也是為了做好事才遲到的啊!”

陶老師一雙和善的眼睛在眼鏡後麵看了看他們,說:“做好事是件好事,但是,遲到就不是件好事!”楊金英委屈得更厲害了:“那麼,以後我們得保證不遲到,也不做好事了。”

蔡平和莊明馬上又點點頭。

陶老師先看看楊金英,又看看蔡平和莊明,然後搖搖頭:“好事要做,但是遲到要不得——我不明白,做好事跟遲到有什麼關係?”

“有啊!”蔡平再也忍耐不住了,“我今天清早起來,看見天色灰蒙蒙的,快要下雨的樣子,想到有人沒帶傘,會淋個落湯雞,我要學雷鋒叔叔做好事,就帶了傘,跑到十字路口等著。可是老天爺和我做對,偏不下雨,等啊等啊,連雨絲也沒飄一飄,我看到大樓上的鍾差5分鍾就8點了,就急急忙忙趕到學校,還是遲到了。老師,您說……”他的嗓子似乎給什麼哽塞住,說不下去了。

莊明也苦惱地說:“我昨天整日沒做過一件好事,連前天也沒做過,心裏頭真著急!我想到雷鋒叔叔生前常到火車站去做好事。我家離輪船碼頭不太遠,那裏來來往往的人挺多,總有機會碰上老爺爺或者老奶奶,要不然碰上馱著大包袱,手裏抱著小弟弟、小妹妹的阿姨……那我就可以做幾件好事情了。”莊明一口氣說到這兒,忽然壓低了嗓子:“沒想到趕到輪船碼頭,冷冷清清的,早班輪已經開走,午班輪,要等到下午三點鍾才開,我隻能趕緊跑回來上學,可是已經遲到了!”

“唔,唔。”陶老師應了兩聲,沒說什麼。

楊金英低著頭,眼睛望著地板,輕輕地說:“我牢牢記著,雷鋒叔叔熱心地給同伴們縫縫補補,我該學他的樣兒,身上一直藏著個針線包,準備一碰見誰的衣服破了,或者鈕扣掉了,立即給他縫補。可是一個多星期了,哪裏也沒見到要縫補的人。今天我一路走,一路留心。可是如今大家生活都好了,穿新衣服的多,穿舊衣服的少,一百多個人過去了,沒看見哪個要縫補的。我正失望的時候,聽到老遠的鍾聲響了。我一口氣奔進校門,果然遲到啦!”

“唔,唔,唔。”陶老師又連聲應著,沒說什麼。

三個孩子心裏都在打鼓,猜不透老師要怎樣責備他們,也許還會處罰他們。

突然,辦公室的門給一陣風吹開了,從嶽老師的桌子上飄下一張紙,上麵有兩行字,落在桌子旁邊不遠的地方。

他們呆望著,誰也沒動。過了好一會兒,楊金英把它拾了起來,送還到嶽老師的辦公桌上,用墨水瓶把它壓住,順手把桌角上一遝不太齊整的練習本給放整齊了,然後又跑到門口去,把門輕輕拉上。

“唔,”陶老師一點頭,笑容堆上臉來,“這不也是做了好事嗎?”

三個孩子愣住了,抬起疑惑的眼睛,望著他們的老師:“難道做這麼一丁點兒的小事,也算做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