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被共軍俘虜(2)(1 / 2)

老旦沒搭理他。太陽刺著他的眼,讓那些刺刀也柔軟起來。他奇怪自己為啥不感到害怕。以前幾百個鬼子衝上來都嚇得尿了,嚇得渾身冒汗手腳亂顫呢。現在成千上萬的共軍衝來,倒覺得不過如此了。腥風血雨的旅程,最終會有一場燦爛的結束,在陽光裏,在敵人的刺刀下,在戰友的懷抱中。他看了看武白升,那隻眼直勾勾瞪著他胸前的軍功章。這家夥抱得可真緊,都快勒得老旦喘不過氣了。老旦隻能騰出一隻手,掏出他的寶貝梳子,梳著武白升半腦袋雜亂的毛。血從梳子的間隙裏黏糊糊滲出來,眨眼凍成了冰。

共軍到了麵前,一個個穿著可笑的棉襖。衝在前麵的隻斜了他們一眼就跑過去,他們根本懶得理這些投降的國軍呢。他們很多居然拿著國軍引以為傲的美製衝鋒槍,莫非他們就是昨晚跑過去的4營?狗都不會這麼快咬老家的人,他們倒給共軍打頭陣了?

但這隻是猜測,老旦看著那一張張臉,又覺得這不是能裝出來的傲氣,人家隻是把國軍的槍拿過來用,4營沒那麼好運氣,這時候肯定蹲在地上聽訓話呢。

“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一個矮小的共軍士兵站在太陽裏,指著他的刺刀泛著紅光。刺刀是用繩子捆在衝鋒槍上的。這共軍腰紮麻繩,足登氈靴,肥大的棉褲下還紮著緊繃繃的綁腿,像極了女人紡線的梭子。他的棉帽子騰騰地透著白汽,大帽簷上下忽閃著,如同七品縣令的頂戴。他的臉很黑,不是一般的黑,仿佛用炕灰抹過,高高的顴骨上麵鑲著一雙小眼,卻炯炯有神,就是背著光老旦仍看得見這雙眼。他居高臨下地瞪著,像要把這一串俘虜瞪扁了似的。

看著這古怪的共軍,老旦差點笑出來。參軍這麼多年,竟被這麼一個猥瑣的給俘虜了?還要舉手?老旦冷笑了下,低頭仍去給武白升梳頭。

“兄弟哪裏人啊?用我們的槍還上你們的刺刀?不對路啊?”二子笑著說。共軍戰士一皺眉,刺刀在他臉前比劃了一下,二子忙擺著手,“和你開玩笑呢,別當真,槍好使不?我們投降了你都用不上了……”

“再說現在就用上,突突了你個獨眼兒仔!”共軍戰士怒了。

“別別別,多浪費子彈,你們不殺俘虜,否則要挨處分的,給俺們的傳單上都寫著呢。”二子嬉皮笑臉,老旦納悶他還能笑得出,卻也被他逗笑了,但笑也是冷的,還把那刺刀吸引過來。老旦斜著眼看著這個共軍,一把打開了快要杵到他鼻子的刺刀。

“你幹什麼?”共軍戰士大叫,楊北萬慌忙爬過來,擋在老旦身前,將雙手舉得筆直喊著:“貴軍包涵,貴軍包涵,這是我們營長。”

老旦啐了一口,懶得罵了。武白升的酒壺裏還有些酒,老旦拿起晃了晃,這可不能浪費了。他輕蔑地看了眼共軍,舉起壺就要灌。共軍戰士卻攔住了,他的刺刀硬硬地壓在老旦胳膊上,貓見兔子似的繞著他轉了半圈,翻來覆去端詳著老旦手中的酒壺,再扭臉盯著老旦。他屏住了呼吸,仿佛老旦是大白天鑽出來的無常鬼。老旦竟被他看得發毛,不知哪裏出了問題。共軍戰士用刺刀扒拉開礙事的楊北萬,劈手奪過了酒壺。

“這酒壺,哪裏弄來的?你從哪裏搞到的?快講,不然我搞死你!”

這共軍小戰士猙獰起來,嘩啦拉了槍栓。幾個共軍士兵見這邊異樣,端著槍也過來了。這幾個一看就是老兵,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二子慌忙指著老旦懷裏的武白升:“他的,壺是他的。”

共軍戰士又繞到武白升麵前,他低頭看著,一把扔了槍,跪著撲上前去,扶起武白升上下打量著,他捧起那張隻剩一半的臉,用袖子擦著臉上的血,又拿起武白升的一隻手端詳,武白升手心有一個大瘊子。他呆呆地看著這隻手,張著嘴像吸足了一口氣,撕裂肝腸地哭起來:

“大佬,大佬,醒醒哈!我是阿崽啊!你怎會這樣啊?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