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這一聲暴喝,眾人紛紛收了手,流血的不流血的都分開到了兩邊,有人還不忘捎帶一腳給對方,那邊也不吃素,一拳便打回去,但他們還是被趕來的1連拉開了,唯獨二子和牛明仍然廝打在一處。二子算是壯的,可和那扛大活出身的牛明比起來隻是個小號的。牛明此時占了上風,將二子的頭夾在腋下,掄捶打著他的腦瓜頂。二子一時掙脫不得,就隻能用陰招,一下下地掏著牛明的雞巴蛋。牛明被掏一下就跳一下,見這小子下手夠黑,倒不敢放手了。偌大個場子,隻剩他們僵在一起動彈不得。
老旦咽下一口酒氣,穩步上前,劈手抓住牛明掄著的那隻胳膊,托住肘反轉過去,原地轉了半個圈,連牛明帶二子都被這巨大的扭力扔了出去,磕磕絆絆地撲倒在地。戰士們見老旦亮了身手,一招就扔倒了兩個人,不禁大聲喝彩。牛明是個強漢愣頭青,覺得摔了麵子,一個滾爬將起來,也不管這是誰,罵著髒字、瞪著紅眼朝老旦撲來。老旦忙擺個架勢,準備矮身給他肚子上來一下。斜次裏突然打去一個結結實實的拳頭,正中牛明的腮幫子。這一拳砸得他竟橫飛出去,坦克一樣翻倒在地。這下比剛才摔得重多了,牛明睜開金星亂冒的眼,晃悠悠站起來,見無人不知的武大郎營長陳岩斌笑嘻嘻地看著他,自是敢怒不敢言,全團上下,誰不知道這個營長的厲害?3營的人見老旦和陳營長都摻和進來,無人再敢有所動作,“戰場”平息了。
“這是咋回事哩?咋的和兄弟部隊打起來了?有啥話嚼一嚼不就成了,動手幹啥哩?”老旦看了看眾人,決定先責問二子。
二子撿起踩成泥團的眼罩,一邊擦一邊斜眼瞪著牛明,恨恨地說:“兄弟部隊?營長,我們拿人家當兄弟,覥著臉上門兒去套套近乎,學習學習革命道理,人家可把咱們當後娘養的討吃貨!一點不待見也就罷了,咱們沒你們那麼來路正,可為啥子要罵人?他罵我們3營思想不幹淨,還有舊軍閥的江湖習氣,在戰場上和敵人還稱兄道弟,沒有什麼共產主義革命……那個什麼雞巴情操?上梁不正下梁歪?去你媽個逼!照著老子當年的脾氣,非割了他的舌頭喂狗!”
“住口!拌兩句嘴就要動手麼?是不是你先動的手?”老旦指著二子,飛速盤算著。二子的話應該不假,2營的人有一半來自解放區,都是革命群眾敲鑼打鼓送來的革命後生們,打仗不要命,革命覺悟高,有戰士老家的村子裏光烈士就有一個連。李莊一戰他們也出了彩。牛明的話是衝自己在戰場上放過鍾大頭來的。空穴不來風,這麼點事兒居然已經傳開了,道聽途說、添油加醋的必然不少,隻是眼下即便有委屈,戰士們心裏有疙瘩,這後過門的二房媳婦好說歹說也得受著點。
“不錯,是我先動的手,我甘願受軍法處分!”二子挺直了道。
“楊北萬,把他押下去,軍服扒下來禁閉!其他的人,都給俺列隊站好!”老旦背著手吼叫著。
二子掙開楊北萬,朝地上啐了一口,皺著眉擦著嘴角的血對老旦說:“營長,我們連隊要是說仗打得不好,沒有完成任務,你把我槍斃了,我在陰曹地府也沒有話說,弟兄們……同誌們犧牲了那麼多,陣地拿下來了,任務也完成了,憑什麼還在後麵嚼我們的話?啥雞巴國軍共軍,我們圖個啥?不就是圖個打完仗回家過日子嗎?我們不打仗不行,打了窩囊仗不行,打了漂亮仗還是不行?早知如此,老子就他媽的不如戰死在14軍那邊,好賴老子還是個國民政府的烈士,這口氣我咽不下……”
話音未落,老旦已掄出一記耳光,情急之中力量如此之大,二子怎會想到他動手?一下便摔在地上了,剛擦去血的嘴角又流下來。
老旦動了手後悔不迭,二子摔在那兒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讓老旦淚往上泛,心裏發酸,他隻狠心別過頭去,扮作一副鐵石心腸,走到發愣的牛明麵前,把牛明的軍帽也拾了起來,拍拍土遞給他,牛明躊躇了一下,拿了過來戴上,呆呆地望著老旦。
“牛明同誌,俺的人先動的手,是俺們的錯!打傷了你們不少同誌,俺替他們道歉了,望別往心裏去……告訴營長連長,俺老旦給他也賠個不是。往後咱們還要一起衝鋒打仗哪,到戰場上滾幾次,互相擋擋子彈,這就不算個啥了,俺們參加革命是晚了點兒,可這心勁兒並不差,要是思想上還有問題,還要同誌們多多指導,別為他們些個小毛病就戳戳點點,寒了他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