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地下文物與地下水(1 / 1)

我最佩服考古專家發掘寶藏時的慎重和遠見。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由美國國家地理學會組織的考古專家對埃及胡夫金字塔作了一次考古探秘:一個機器人爬進一條神秘的通道,通道的盡頭是一扇石門,石門背後是什麼,誰也不知道,神秘莫測。機器人用直徑很小的鑽頭在石門上鑽了一個洞,然後讓一個探頭伸進去,發現石門後麵還有一扇門,而所謂的密室,則什麼也沒有。這個過程,當時看電視現場直播的人,都看見了。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句解說詞:為了在石門上鑽個小洞,埃及考古專家們和相應的權威機構經過極其慎重的研究才作出決定。

接下來,我國的考古專家解說我國秦始皇地下陵墓的探測情況。央視主持人提問:我們什麼時候才發掘這個神秘的地下陵墓呢?專家說:遲發掘比早發掘好,因為對地下文物的保護技術不到位,發掘出來就等於破壞,不如讓它們在已經封閉的地下環境躺著,讓後人去發掘。

這就是考古專家的戰略眼光。他們不圖一時的痛快、一時的成就、一時的轟動,而是著眼於長遠的利益,保護後人的發展空間。人的一生是短暫的,所謂“萬歲”充其量不過百歲,百歲之人也隻能是接受、開發、發展前人留下的、浩如煙海的遺產中的有限部分,宇宙間還有更多的真理要靠後人去發現,很多好事要由後人去做。把自己看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既不現實,也無根據。對考古寶藏,乃至整個人類的生存環境,保護與開發皆顧,是胸懷宇宙、眼光遠大、心中無私的考古專家乃至政治家應堅守的信念。

筆者已退休,在退休狀態下,對現實生態環境的保護與開發的具體情況,隻能作“門縫”觀了。譬如,筆者單位所在的地方,過去不用打很深的機井就能出水,現在,則要打很深的機井才能提上水,地下水位呈下降趨勢。

這就使筆者想到,在一個小範圍內,打很多機井謀發展,是條好路子嗎?在對地下水作越來越多開發之時,做過對地下水的保護與開發皆顧的科學論證嗎?對地下水的適度開發與過度開發的界限弄清楚了嗎?筆者一介書生,杞人憂天,大概是中考古專家的“毒”太深了。

手頭有一個資料,為筆者的“杞人憂天”提供了一點支持。這個資料登在1998年7月19日的《光明日報》上,當年7月27日的《報刊文摘》摘要轉載,主標題是《井打多了也成災》,副標題是《甘肅民勤縣麵臨再次荒漠化》。報道說,民勤縣是全國“治沙造林先進縣”,在不大的綠地上,打井1.7萬眼,光百米深井就有0.9萬眼,地下水位以每年0.5米到1米的速度下降,地上的草木吸不到水分,便大麵積幹死枯死,已經有13.5萬畝人工沙棗林死亡,35萬畝白刺、紅柳在死亡半死亡中掙紮,30多萬畝土地被迫撂荒。當地一位水利專家說:“民勤縣麵臨著第二次荒漠化的危險。”他認為,險情有很大一部分是過度打井造成的。

《寧夏日報》今年1月17日第六版登載的《盲目打井擴灌引發的生態危機》,生動地講述了中衛縣甘塘鎮營盤水村十幾年前打深井11眼,搞“千畝工程”,水地大增,可是好景不長,如今麵臨生態危機:對地下水“竭澤而漁”,導致村子裏泉水枯竭,井水變鹹,鹽堿上升,原來肥沃的耕地鹽堿化,麥子幾乎絕產絕收,楊、柳、槐、沙棗、紫花苜蓿等都活不成,連村民的飲用水都成了問題。

一個縣,一個村,影響不了全國、全區,但它們是警鍾。我們的某些同誌“醒得早,起得遲”,警鍾已經響起,還懶洋洋不下床,不作為,麻木得可以了。

民勤縣能不能避免第二次荒漠化?步民勤縣後塵者能不能避免悲劇發生?整個現實生態環境能不能走上良性發展的道路?國家的可持續發展戰略能不能得到貫徹?廣而言之,地球的生態環境惡化能不能得到有效遏製?這些都需要掌握決策權的政治家們作出實事求是、高瞻遠矚的判斷。掌握好方向,掌握好“度”,正是政治家的職責。

積累了慘痛教訓的人類,智慧是夠用的。某些地方地下水無序、過度開發,乃至人類生態環境的惡化,遲早會逆轉,人類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眼淚變成最後一滴水。

考古學家、水利專家,乃至政治家的心,應該是相通的。各“家”眼光聚焦於“曆史責任”四個大字之時,是人類萬幸之日。由此我們更加明確地認識到,黨中央、國務院“全麵建設小康社會,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必須走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實現經濟發展與人口、資源、環境的協調,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2003年6月2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加快林業生產發展的決定》)的論斷,多麼正確、及時,黨中央、國務院發出建立國土生態安全體係的號召是多麼振奮人心。

2003.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