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前的一切又是自己親耳所聽,如何作假?
對了,不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嗎,林碧凝如瀕死的人服下回魂丹般目光清明起來,平複下激蕩的心神,提起裙角小心翼翼地往假山裏麵走。
每前行一步,耳邊的汙言穢語就更清晰地傳入耳中,她死死地咬住發白的下嘴唇,不發一點聲響。
當終於看到趙一誠和一個容顏嬌豔的女子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一如兒時哥哥帶著自己偷偷看到的兩條交姌的滑膩花斑蛇,那麼死命地糾纏著。
一股作嘔的感覺猝不及防地翻湧著,林碧凝用手緊緊捂住嘴巴,酸腐的濁物被強製咽下燒得胃部灼灼發疼,眼淚無聲落下。
至此,林碧凝終於死心。
原來那些所謂的兩情兩悅全是謊言!
原來那般甜蜜的婚後生活全是陰謀!
似煙拿了團扇和傘快步趕回聞香亭,發現亭內空無一人,想著林碧凝可能坐不住到處走走,又想著她畢竟懷有九個月的身孕,身邊沒有一人服侍,不由擔心起來。
邊找邊焦急呼喚著,猛地看到林碧凝身形踉蹌、姿態狼狽的樣子,似煙嚇得丟掉手中的團扇和傘,慌忙奔過去扶著,發現她臉上掛有淚痕,嘴唇也被咬破,掏出蛟綃輕輕擦拭:“奶奶,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林碧凝推開似煙的手,轉頭躬身嘔吐起來,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麼,擦了擦嘴,吩咐道:“別問,快扶我回去。”
似煙不敢再說什麼,抹了一把眼淚,撐著林碧凝搖搖晃晃往回走。好在路上碰到如霧,倆人半扶半抬地和林碧凝回到房間。
伺候林碧凝換下髒衣服又梳洗一番,似煙拿了一顆安胎丸給她吃,如霧端過血燕,勸道:“奶奶吃碗血燕定定神,我點上安神香,奶奶再躺躺。”
林碧凝洗過臉腦袋漸漸清醒,思索著趙一誠的話,他明天貢品上交後林家會吃不了兜著走是什麼意思?
林記是製香世家,早年一直在江南,林碧凝出生後不久就舉家遷到上都。自打搬到上都後,林記的家業是越做越大。坊間都說上都有三寶,安墨齊玉和林香。這林香自然就是林家出的香品,那可是連當朝皇後都稱讚過的。林家的香品也被朝廷選為貢品,一般暮春和秋末是進貢的時間。
林家九代單傳,到林碧凝這一代隻得她的雙生哥哥林長儒。本來林家的家業該由林長儒繼承,可惜在林碧凝十三歲時,這根林家的獨苗苗失蹤了。後來林碧凝的父親林溫良見趙一誠人品出眾,也有製香的天賦,招他做了林家的上門女婿,把長女也就是林碧凝許配於他。近兩年林溫良身體不如從前,把貢品的事交給了趙一誠,也是一種試煉,打算把林家慢慢交到女婿手上。
莫不是趙一誠在這次的貢品上做了手腳,如果上貢的香品有問題,那朝廷肯定會問罪林家。正如趙一誠所說他作為檢舉的功臣想必是不會受到牽連。可是趙一誠口中所說的報仇是何意,林家從小收留他,這仇從何而來?又是什麼樣的仇恨使得他做到如此地步?另外那個形容妖豔的女子又是誰?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解,林碧凝越想越驚心,越想越混亂……
似煙給林碧凝掖了掖被子,看到她麵無血色,額頭不停冒汗,慌道:“奶奶,你怎麼了?”
如霧聞聲過來,見林碧凝目光有些呆滯,輕輕推了推她:“奶奶醒醒,奶奶醒醒!”
林碧凝回過神,見兩個丫鬟一臉緊張,微微笑道:“別緊張,我沒……”
話還沒說完下身一股熱流湧出,林碧凝臉一僵:“我可能要生了。”
屋裏頓時忙成一團,林碧凝的產期還有一個月,誰也沒想到她會提前小產。好在穩婆是提前預備好的,隻要派人去請過來就行。
丫鬟們把林碧凝安置到產房,如霧拿了好消化的糕點和湯水,林碧凝搖搖頭,她大吐過後根本沒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