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四個人沉默了半晌,顧憂也看得出田勝利是確實灰了心,更看出了讓田勝利灰心的不是村裏貧困,而是村裏的人心。
“叔,俺知道你心裏頭苦,可咱村有文化的就那麼幾個人,你要是不當這村長了,這村子也就沒活路了。”顧憂說。
“俺給鎮裏寫封信,看能不能從上頭給咱村派個有能力的村人,俺這人說實在話,空有那麼一點文化,能力確實有限,當了五年村長,村子沒點變化,但把自己和老婆孩子都坑苦了,這也不是個長久之事,要是能有個有能力的村長說不定對咱村也是個好事!”
田勝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顧憂也不好再勸,眼瞅著天也擦了黑,田家連晚飯都還沒燒,顧憂尋思著怕是家裏頭米麵也都見了底,趕緊起身告辭,她得趕緊讓大哥把米麵油啥的送過來,眼瞅著要過年,說啥也不能讓村長家裏斷了糧。
田杏一直把顧憂送回家,一路上田杏的眼淚就沒停過,她過了年就十九了,這在農村都到了說婆家的年紀了,可田杏根本不想嫁在這山溝溝裏一輩子過著這種沒希望的日子。
快到顧憂家門口時,田杏一把抓住了顧憂的手,抽泣著說到,
“憂,你能在城裏給俺找個活嘛?俺雖然沒啥本事,但俺能吃苦,多少能掙點錢就中,俺可不想一輩子待在這山溝溝裏。”
顧憂看著田杏一臉冰涼的眼淚,她的心情顧憂再理解不過了,想著上一世,她跟著楊建偉私奔到城裏,不也是不想把一生的時間都耗在這沒有希望的地方嘛,隻可惜她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個人渣身上,不然就算是在紡織廠打個工日子也不會差到哪去。
“那工廠的活,你能幹嗎?那活可苦,還總得加班工資一個月也就二三十塊不算多。”顧憂說。
“能幹,二三十頂咱在村裏倆月的生活費了,咋也比在村裏待著強,俺要是在村裏待著明年俺娘一準逼著俺嫁人,俺可不想嫁給一個自個不喜歡的人!”
顧憂伸手刮了刮田杏臉上的淚珠子,“喲,看這樣是有心上人了,快跟俺說說,那有福的是誰?”
“看你說的,非得有心上人才不想嫁嘛!俺就是不想像村裏的女人那樣一輩子活得沒有個人樣。”
顧憂點了點頭,是啊,一輩子這麼短誰不想活出個人樣來,楊建偉處處算計無非也就是想活得像個人,隻是他選擇的路是把別人的人生踩在腳下罷了。
“中,那俺過了年一回城裏,就去給你打聽,等有信了俺就回來找你!”
見顧憂答應了,田杏馬上用袖子擦了擦臉上還沒被風吹幹的淚,挽著顧憂的胳膊就進了顧憂家的院。
等給田杏家送完米麵油,天都已經黑透了,顧憂兄妹倆這才弄了點吃的對付了一口。
晚間吃過飯左右閑著沒事,顧憂把那記著借錢人名的小本本掏出來細細的看著,除了今個她去過的三家,這上麵記著的還有二十來戶,顧憂打眼一瞅,這上頭反倒沒有村裏那些最窮的五保戶,全是些日子過得中等的人家。
還有幾家在村裏也算得上的中等偏上的生活,這裏頭不少都是些不好對付的主,顧憂打算過年的時候帶著顧連喜把這些家全都轉個遍,這錢她不要可以,但情他們領也得領不領也得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