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興和不高興寫在臉上,那是性情中人,而把高興和不高興裝在心裏的人,那是成熟和沉穩。
陳子濤有把高興和不高興裝在心裏的本事,那是天生的,但不是他父親給的,父親正是性情中人,而這來自他母親的遺傳,比如說氣極反笑,越氣越笑,就是他母親的處世招牌。
馬上青的小小越權,陳子濤很快就將其埋於心底深處,以至於馬上青根本就沒有察覺。
但李一民看出來了,因為他太了解陳子濤了。
吃了午飯,鄉村兩級幹部會議繼續進行。
下午是分組討論,一個村一個組,外加幾個部門劃分的組,教育部門人多,另分為三個組。
討論包產到戶,事關百姓切身利益,討論得倒是很熱烈很熱情。
陳子濤還是他的老作風,去各個組轉了轉,亮個相後,就一個人溜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李一民推門走了進來。
“子濤同誌,大家都在下麵席地討論,你一個人卻在辦公室躲清靜,你好自在啊。”
陳子濤叼著煙吸了幾口,“一民同誌,聽你這口氣,你對我有意見?”
“豈敢,豈敢。”李一民搖了搖頭道:“恰恰相反,我看是你對我有意見,上午的會議本來沒有我的發言,但馬上青同誌擅自作主,你就有點不高興了。”
陳子濤淡淡一笑,並沒有開口。
李一民笑道:“你千萬不要否認,你那個越生氣越笑得燦爛的臭德性,在你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已經很了解了。”
“好吧。”聳了聳雙肩,陳子濤問道:“既然如此,那你說說,我為什麼對這個鄉村兩級幹部會議並不上心呢?”
李一民道:“我當然知道,大部分的會議都是形式主義,我討厭開會,你也討厭開會,所以你的表現不足為奇。”
“非也,非也。”陳子濤的腦袋搖得象個撥浪鼓。
“那我倒要請教請教了。”李一民道:“子濤,我很佩服你的老爸,你老爸一貫走群眾路線,與老百姓融為一體,這一點是有口皆碑的,可你這工作作風,與你老爸的作風是完全背道而馳啊。”
“這很簡單。”陳子濤道:“青浦鄉是我的家鄉,不管我到哪一個組,哪一個組都有我的親朋好友,我要是去了,說不定我的那些親朋好友就會得瑟,就會不知天高地厚,而其他人就不一定敢說話,即使說了也不會是真心話,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不去參加比去參加的效果要好。”
李一民對陳子濤的話稍加琢磨,便翹著大拇指讚道:“高,實在是高。”
“少拍領導馬屁。”
“喂,不要蹬鼻子上臉哦。”
“一民同誌,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這可是你老娘說的。”
“對不起,我沒法擺正自己的位置。”
“此話怎講?”
李一民道:“你篡改縣委組織部的文件,將我在黨委班子裏的排名,從第七調整到第五,你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喲,你說我還怎麼擺正自己的位置呢?”
“嗬嗬,好心當作了驢肝肺,李一民,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臭小子,你那是將驢肝肺當作了好心,我不上你這個當。”
“哎,我警告你,不許叫臭小子。”
“哈哈,領導,子濤同誌,陳代書記,陳書記。”
“這還差不多。”
“你個小官迷。”
陳子濤看著李一民道:“倒是你,李一民同誌,我要提醒你,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第一天上任你就脫離群眾,這可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