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州火力發電廠歸省電力局直接領導,是副地廳級單位,比縣委書記還高一級,在純粹的計劃經濟時代,天州火力發電廠與地方行政當局基本沒有什麼來往,隻管埋頭生產,隻管往外送錢,價格是省電力局定的,結算也是省電力局負責,到了這幾年,天州火力發電廠有了不少自主權,才跟地方上有了不少來往。
公路彎彎曲曲,坑坑窪窪,七拐八轉,在山溝裏以龜速爬了兩個多小時,才看到了前方的石門河。
山口的路邊站著兩個人,石門鄉黨委書記張政柱和石門鄉鄉長於得水,二人接了縣府辦值班室的電話,早早就等在了山口,石門鄉太過偏僻,交通不便,縣領導很少光顧,陳子濤雖然年輕且隻是副縣長,但陳子濤掌管全縣的錢袋子,張政柱和於得水不得不鄭重對待。
吉普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張政柱和於得水都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那蒼桑的臉還有那一身打扮,與農民絕無二致,事實上張政柱和於得水都是農民,不但是石門鄉本地人,還都是從生產隊幹部一步一步幹上來的,這十幾年也一直留在石門鄉工作。
陳子濤笑著打趣道:“老張,老於,你們這條破路夠可以的,要是有心髒病或高血壓的乘車來,估計一刻鍾之內就會一命嗚呼了。”
張政柱陪著笑臉道:“我們正要修路,農忙結束就開始修路。”
於得水笑道:“隻是,隻是還差十萬元,還差十萬元錢。”
陳子濤笑罵道:“他娘的,你倆又跟我玩雙簧,上次我來,你們說正在修路,說還缺十萬元錢,硬是連騙帶哄的從我手上撈走了三萬元,你們兩個家夥倒是跟我說說,那三萬元錢花到哪裏去了。”
張政柱道:“陳縣長,那三萬元錢都拿去修了鄉中學和七所鄉小學的校舍,還買了不少教學用具和書桌凳子,我們有帳可查,請陳縣長審核。”
於得水道:“陳縣長,你在開會時說過若要富先修路,可教育工作也很重要,是百年大計啊。”
陳子濤笑著問道:“軍輝,文青,你們知道此時此刻,張書記和於鄉長心裏在說什麼嗎?”
餘軍輝和楊文青一齊搖頭,異口同聲道:“不知道。”
陳子濤道:“張書記和於鄉長心裏在說,此樹是樹栽,此路是我開,要打此路過,留下馬路錢。”
張政柱和於得水一點都不臉紅,異口同聲道:“陳縣長英明,陳縣長英明。”
餘軍輝和楊文青齊笑。
陳子濤從襯衣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戀戀不舍地看了看,再卷起來扔出了車外,“拿去吧,這是兩萬元,是給你們修路的,我再次警告你們,必須專款專用啊。”
張政柱撿起那張紙,和於得水二人仔細看過,確認無誤後,二人連聲道謝,還信誓旦旦地表示,保證專款專用。
陳子濤一笑了之,他知道專款專用就是一句屁話,象石門這樣的窮鄉,爹不親娘不疼的,哪兒都需要花錢,說是專款專用,其實從來都難以做到專款專用。
陳子濤對餘軍輝和楊文青說道:“你倆千萬記住,以後盡量不要到石門鄉來,這裏是雁過撥毛之地,他娘的,雁過撥毛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