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鴻勝夾著公文包,皺著眉頭下了樓。
會議的結果與他預期的相差太遠,對清溪鎮的劉一鳴來說,完完全全的是兜頭一盆涼水,唉,下麵基層的年輕幹部,想做點事,太難了,頭上的婆婆多,到處是掣肘。
歎了口氣,何鴻勝踩著積雪步行而出,縣公安局離著縣委大院不遠,何鴻勝習慣了走路過來,沒有坐車,他腦子裏還在回想著常委會上的事。
柯玉山的獨斷專行,剛愎自用,越來越嚴重,一言堂的會議風氣已漸成氣候,縣委的幾個常委是畏之如虎,會上噤若寒蟬,一邊倒的,除了他何鴻勝提出了異議之外,其他人,沒有一個有實質性的發言。
讓何鴻勝難以接受的是,安和縣縣委裏頭,基本上已經成了柯玉山怎麼說怎麼表態,絕對的權力之下,在座的下麵幾乎都是機械性的隻會舉手了,完全的沒有獨立的思想,和不同的聲音,參會的人成了泥菩薩,應聲蟲式的表決機器人一樣。
安和縣縣委大院,這官場的氣候,有些變味。
室外的冷風寒徹入骨,何鴻勝不由得有些懷念安和縣前任縣委書記,洪源,那個時候,安和縣的政治風氣是真正的講究民主決策的,沒有老子說了算的專橫,更是允許有不同的意見不同的聲音。
是從什麼時候起,安和縣的這風向,刮著刮著,就走調了呢?
院子裏很安靜,何鴻勝甚至在下麵沒看到一個人影子,除了風呼呼的卷起雪花,打著旋的飛舞,縣委大院像是一潭死水般沉寂。
拐過大樓的山牆,一條直道,前麵遠遠的就是縣委大院的大鐵門。
悶著頭走了大半截,何鴻勝駐足四顧,邊上的一排老房子裏,信訪科,傳出一陣陣的吵嚷之聲,隱約的還有哭鬧之聲。
誰這麼大膽?這麼放肆?這裏可是安和縣的老爺們官衙重地哦,在這裏喧嘩?找死嗎?
轉身剛走兩步,何鴻勝就見那排老房子的大門轟的被推開,老舊斑駁的木門,被撞的哐哐的搖晃,裏麵湧出一群人來。
三個身穿保安製服的精壯男人分別挾著兩個半百年紀的一男一女,連拖帶拽,強行的往屋外推搡,一出來,這幾個保安就把人往老房子邊上停著的兩輛帆布蓬子的212吉普車上塞,兩輛212吉普前後連個牌照都沒有。
後麵跟著出來的兩個男人,衣著光鮮亮麗。
一個瘦的跟麻杆似的男人,穿著簇新的羽絨襖,手插在兜裏,縮著脖子,嘴裏叼著煙,眼睛被煙霧熏的眯縫了起來,八字胡倒很醒目。
另一個穿著極考究的羊皮大衣,黑色的毛領,油光水滑,腳上的皮鞋鋥光瓦亮,帶著皮手套正指指點點的喝斥著。
“尼瑪的,臭不要臉...給錢還要鬧事啊?膽兒真肥了,你們...信不信,我弄死你們...”穿皮衣的男人,話說的極其囂張,語氣暴躁,似乎很憤怒。
“塔瑪的,老子叫你們上訪...先弄回去...”八字胡的瘦麻杆扔了香煙,罵罵咧咧的也補了一句。
大門裏跟出來一個中年人,黑色的中式外套,和縣委大院裏的領導們穿的一樣款式,左胸位置別著一個小小的徽章,何鴻勝卻是認得,這個中年人是信訪科的科長,吳仁寶。
吳仁寶他們這是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