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鎮新街靠近國道處,“悅來餐館”豎在街邊,外牆露著還沒有粉刷的水泥牆磚。
黃三友和他老婆無聊的坐在店裏,磕著南瓜子,一台老式的彩電,播放著古裝電視劇,屏幕上時不時的有雪花一樣的信號抖動。
黃三友便時不時的挪動屁股去擺弄著電視機上新買的移動天線座子,兩個不鏽鋼的伸縮天線杆子,像蝸牛的觸角一樣,還要講究位置方向和角度的。
連日的雨雪天氣,店裏的生意清冷了很多,幾乎沒什麼客了,好不容易天放晴,這兩日也沒見生意好轉,兩口子唉聲歎氣,又無計可施。
自從去鎮委會討債後,黃三友已經成了清溪鎮上的名人了。
“悅來餐館”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個個都知道他黃三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鎮委會新書記上任的關口去堵人家新書記劉一鳴,敢去找新書記要債,嘖嘖,這可算是清溪鎮膽大包天的第一人了。
白條子其它餐館沒有嗎?有,但是敢像黃三友這樣有膽的,沒有。
黃三友的討債自是非常有成效了,白條子也如數的都給他結了,好幾次看著那些公家單位的人偷偷摸摸的趁著夜來敲他店裏的門,黃三友和他老婆就沒少受驚嚇。
從來去討債,去結賬都是像孫子一樣的,不夾條煙,不帶瓶酒,你可能連人家的麵都見不上,就算見上了,也沒好臉色給你。
幾時見過主動找上門要結賬的陣勢哦?黃三友兩口子那是誠惶誠恐,又是敬煙,又是倒茶,人家坐著,兩口子就恭敬的束手站在一旁,這些人雖然官不大,可也都是清溪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啊,黃三友哪裏敢怠慢...
隻是,白條是結了,這生意也就跟他的姓一樣,黃了。
原本長年在他店裏關起門來吃喝的那些官爺都不來了,稅務的那個要加稅的警告,也不了了之,就連隔的最近的公家單位,清溪鎮派出所,自打鎮委會的書記劉一鳴派人把他從家裏勸回來後,派出所的人也不來了。
黃三友聽說其它家餐館的白條子好像前不久也都結清了,隻是他們的生意好像受的影響並不大,公家單位吃喝的熱鬧比往日差了些,但依舊還是有不少自己以前熟識的老客都跑人家那去吃喝了,隻是更加隱蔽。
現在沒人像以前那樣公然的開著單位的車,麵包車,吉普車,堂而皇之的停在各家餐館酒樓門口,沒有了,都是人到了,車都開其它隱蔽的地方停著,吃完要走的時候,再叫司機開過來。
看著人家生意紅火的樣子,黃三友羨慕啊,他很詛喪,也不明白,到底問題出在哪裏了呢?要說自己的手藝不行,這說不過去啊,沒去討債之前,自己這裏每天忙的幾個臨工都轉不開身,手藝不行,人家會來吃嗎?官爺的嘴巴刁著呢...
難道是自己去要債要壞了?
這也沒道理啊,欠債還錢,吃飯賒賬打白條,我去要錢,這很直白的理啊,我做錯了嗎?
黃三友不隻一次的苦思冥想,可是他沒想出個所以然,眼見著飯館裏的生意日漸蕭索,和外麵的天氣一樣淒清,他這心裏急啊,過日子,一大家子指望著餐館的收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