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周紅渠這幾日心緒甚是不寧,無精打采,心不在焉,陪同客戶的事也交由村會計周國成去安排了。
\t梁溪河邊,刺槐樹下,三三兩兩的坐著歇午的人,都是在周紅渠家蓋房子的泥瓦匠、木工師傅們。
\t“周書記啊,你家幾時請酒啊?”一個豁著牙的師傅接過周紅渠拋過來的煙,帶著一點討好的味道,笑著問。
\t按清溪這邊的風俗習慣,起房子是大事來的,主人家是要請兩場酒的,一個是屋殼子蓋的差不多了,木工師傅進場,掛著紅綢的房梁擺上去,叫上梁,要擺一道酒。
\t再一次是新屋落成了,女主人家的哥兄老弟是要送中堂掛匾的,這個時候還要大擺一道。
\t周紅渠蓋的這房子,很新潮,用的是水泥預製板,沒有上梁的儀式了,這第一道酒也就沒有擺的由頭了。
\t隻是現如今屋殼子就要封頂,人字形的木屋頂,檁梁架子都已豎上去了,釘上檁條,鋪上油氈,紅瓦一放,這屋子就算大功告成了,剩下的事是精細活了,有錢就精裝,貼瓷磚,沒錢就澆個水泥地,刷個石灰水,就這樣了。
\t“這個啊,還沒想好,啊,嗬嗬...到時再說到時再說...”周紅渠滿腦門子官司,哪有心思想這個,一邊散著煙,一邊敷衍著。
\t擱往日,這可是周紅渠重點研究的事了,本來起房子之初,他早就已經算計過好幾回了,要怎麼操辦,在哪辦,辦幾場,前前後後醞釀過,吃酒嘛是外麵場子,應應景的事,收回多少禮才是緊要的,是周紅渠最關心的。
\t可眼下,他哪有心思再去撥拉那小算盤子哦,縣上黃大主任黃銳敏給他的提醒加上之前鎮上的向鎮長給他的暗示,兩通電話硬是把他差點嚇的尿褲子。
\t周紅渠的印象中,清溪鎮還從來沒有過,哪個村的書記被鎮上的紀委給搞下去的,因為壓根紀委就沒有管過他們這些村委的一把手,平日裏見麵,去鎮上開會也是一團和氣,酒桌一坐下,全部是親密的同誌,牌局一擺開,都是鐵杆的兄弟。
\t現在是出鬼了,這新來的書記,劉一鳴,一到清溪鎮,給人的感覺怎麼就那麼的壓抑呢?先是“劉四條”,一個小小的白條的事,被他攪合的風聲鶴唳,到現在還沒完,後麵又來三板斧,山上河裏,全要嚴查,現在更是要宰雞過年,拿老子開刀了,這是為了給猴子看的戲碼嗎?
\t心中的惶恐壓迫著周紅渠幾日沒睡好,眼泡就更明顯了,耷拉的幾縷頭發也懶得打理,好幾天沒照鏡子了。
\t套著件紅色的背心,在刺槐下悶悶的抽著煙。
\t背心後麵幾個白字,“優秀村幹部”,字體有點黯淡,邊邊角角都缺了些胳膊腿兒,看起來很滑稽...
\t黃銳敏的警告比向萍直接的多,向萍隻是打了個電話給他,“老周嗎?我和你說個事兒...你自己注意點,心裏曉得就行...”
\t一個戰線上的戰友嘛,總不能見死不救,但也僅僅隻是一個電話,怎麼解決?自己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