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三十八年的時候,年滿三十二歲的王象春同學去京師參加考試,一舉中第,成了進士第二名,用民間通俗的話,考上了榜眼!
榜眼啊,那是僅次於狀元郎的存在。
後來那個鼎鼎大名的錢謙益,娶了柳如是的存在,也和王象春同年考試,不過錢大人雖然牛逼,終究還是王象春技高一籌。
王象春第二名,錢謙益第三名。
錢謙益同學考試不行,但若是到做官,就比王象春強太多了。
崇禎初年的時候,錢大人已經坐到了禮部右侍郎的位子上,廷推甚至在溫體仁之前,若不是因為溫體仁耍無賴,當年進入內閣的就應該有錢謙益。
但王象春堂堂榜眼,一混混了二十多年,不但沒混到六部大員,反倒越來越倒退,現在連官都沒有了,隻有個讀書人的功名。
當然了,即便是沒了官,按照官麵上的規矩來,王象春也比參將陶化龍和中軍沈廷諭的地位要高,之所以他坐在最下首,是因為這裏是他家。
“唉……”王象春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老夫倒黴啊,這次恐怕要被整個下讀書人指著脊梁骨罵一輩子了!”
王道純看了看王象春,心裏在冷哼:一輩子?開什麼玩笑,底下的讀書人如果不罵你祖宗十八代,我“王道純”三個字倒過來寫!
三人無語。
王象春又了一句:“家門不幸,家風不嚴啊!”
王道純剔了剔牙,頗有感慨的道:“王兄想要進入官場,恐怕難了!”
確實難了!
因為王家幹了一件怒人怨的事。
簡單的,是一隻雞引發的血案,將整個朝廷都卷了進去。
事情是這樣的。
孔有德率了八百騎兵去遼東支援,然後山東人看不起遼東人,然後關門閉市,然後孔缺德手底下的八百騎兵餓了肚子。然後,走到吳橋縣的時候,有個士兵實在是餓的受不了了,就跑到當地一個大戶人家偷了一隻雞。
不巧,這個大戶人家正好是王象春的老家。
王家世代為官,家財不可數,具體有多少家財不清楚,可是萬曆三十八年科考的時候,第一名也就是狀元郎叫做韓敬,他出了四萬兩銀子,第三名叫做錢謙益,他出了二萬兩白銀。王象春是第二名榜眼!
所以,一隻雞對於王象春家真不是什麼大事。
但應了那句話:拔一毛利下吾不為也。
於是,王象春家的兒子找到孔有德,和他好好地聊了聊人生理想,並且邀請他去衙門裏喝喝茶!
孔有德隻是個參將,到底不敢得罪王家。要知道王家時代為官,老爺爺是兵部尚書,爺爺是戶部員外郎,爹爹是浙江按察使。
孔有德一個的武夫哪裏惹得起?
所以,孔有德拒絕了王象春兒子的好意,回到兵營將那個偷雞的士兵揍了一頓,還不算完,回頭又把這個士兵綁起來遊街。
士兵心裏恨啊,老子偷一隻雞而已,你王家至於這麼整我麼?恨恨不已的士兵趁著夜色翻進了王家大院,一刀砍死了老王家的一個仆人!
王家公子又不依不饒的去找孔有德,孔有德沒辦法,隻得將那士兵梟首示眾。
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全體士兵嘩變!
孔有德被士兵綁架,然後逼不得已,隻能造反!
“事情對我們很不利!”王道純喝了一口酒,蠟黃的臉上露出猙獰之色:“諸位,咱們怕是要禍事臨頭了。”
“此言怎講?”沈廷諭看著王道純問道。
“孔有德攻陷登州的時候,不是擒了登州巡撫孫元化嗎?可不知怎的,又將孫元化給放了!”王道純低聲道:“最關鍵的是,孫元化給朝廷寫了奏疏,要詔安孔有德。”
“砰!”陶化龍將手中的酒碗狠狠的摔到桌子上:“這狗日的要害死咱們!”
“怎麼辦,王大人!”沈廷諭額頭冷汗涔涔,看著王道純,目光裏滿滿的都是害怕。
王道純似乎沒有聽到沈廷諭的話,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封書信往桌子上一放:“內閣的票子已經到了,命老夫和新任巡撫一道,詔安孔有德。”
“啪嗒……”沈廷諭手中的酒碗掉在了地上:“完了、完了、完了,若是孔有德詔安,福建水師的事情必然會暴露,到時候咱們誰也跑不掉。子若知道是咱們弄死了蘇白衣,夷滅九族那是最輕的。”
“所以!”王道純的手放在了那封內閣批複的詔令之上,壓低了聲音道:“上麵山東這潭水還不夠混,要咱們再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