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平天國的天王,並不準備在上萬人的麵前用自己的喉嚨高呼自由平等。他從上麵走下來,不發一言地慢慢走在青壯的行列前,審視著這批新銳。
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人,其中有三人同樣穿著鮮黃的袍子,不快不慢地走在洪秀全的身後,他們就是東王楊秀清、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
楊越挺立地站著,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激動和不安,機會,機會,他需要機會!
如果成了一個水營小兵,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熬出頭。
洪秀全越來越近了,楊越就站在第一排的隊列之中,他按照軍訓的模樣那麼雄偉地站著,眼神死死的目視前方。
終於,餘光中的那個黃色人影來到自己的麵前,楊越的呼吸急促起來,在時間短暫的凍結之後,洪秀全停止了腳步。
上下打量一番高他一個頭的楊越,忽然,他轉過身對著所有人高聲到:“一年前天國聽說湖南鬧饑荒!而滿人的朝廷棄你們於不顧!惡毒的貪官繼續貪婪的剝削你們可憐的餘糧!那一天,我看著那些逃到天國庇護下的湖南兄弟,我就知道!你們將成為反抗這個腐朽滿政府的又一股力量!”
“你們將被組練成水軍,貫穿滿政府無能的軍隊,殺光那些高高在上的滿人。之後!你們每個人都會有田耕、有糧吃、有衣穿!上帝祝福你們!勢將推翻妖魔!重返新生!”
說完洪秀全深深吸了幾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繼續邁出了他的腳,緊跟著他的人群挨個走過楊越的身前。
他的整個心都懸起來了,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必須這樣做。
楊越毫無征兆地朝前邁了一步,高聲道:“天王!我讀過書!”
這突然又怪異地舉動讓在場數萬軍民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洪秀全一行人全部都停住了腳步,幾個親衛警惕地把手放在刀柄上。
洪秀全轉身看著這個威武的年輕人,莊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有些薄怒。
“那又如何?”
楊越高聲道:“我能帶兵!”
在場麵短暫的平靜之後,洪秀全身後三人中的韋昌輝用手指著楊越,大聲嗬斥:“混賬!目無天王!大聲叫喊!來人呀!把他拖下去抽嘴三十!”
他們身後兵士聞言就過去抓人,一時間就將楊越控製住。正在這時,一個隻手輕輕將其攔了下來。
“慢!我看不用這麼嚴厲吧,這些義民在水下拚命的為天國解決了水障,勞累一天,讓我們不必棄船。可謂是上帝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派下的旨意,我們還是對其網開一麵好些。”
說話那人站在洪秀全身側,微笑著看著一動不動,滿頭大汗的楊越。
“東王殿下太過心慈了,這等目無約束之徒留在軍中隻會增添麻煩呀!”韋昌輝看一眼洪秀全又看一眼楊秀清。
“我看這樣吧。”楊秀清說“我正好需要親兵,這個人雖然不識軍紀,但是身材高大,亂軍之中能為主帥遮風擋雨,或者拿帥旗也是不錯的。就讓他做我的一個親兵,怎麼樣?”說著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翼王石達開。
“如此甚好,不必為此小事發怒。”石達開點頭同意。
洪秀全見他們兩人如此說,自己也不好再大發雷霆,木然說道:“那好,你聽著,現在你做東王殿下的親兵,要是有錯東王必會嚴懲!將今日的不敬一齊算上!你自家好生收斂!”說完他一百八十度的轉身,楊秀清跟在後麵,眼神隨意地瞟了楊越一眼,也轉身走了。
“草民謝王上隆恩!”楊越瞬間跪在地上,望著眾人離去的腳步。他的衣服早已經被汗水打濕,但是他不後悔,因為他堅信,什麼都是爭來的,不在乎用什麼手段。
這生殺予奪被別人操控的感覺。。。他不想再有了。
。。。
太平天國。以拜上帝教為基礎形成,是洪秀全花費近十年所創,是信奉上帝的教會,但是他卻和外國的上帝不同。在楊越樹林中讀的“奉天討胡布四方檄”中寫到,天下,是上帝的天下;子民,是上帝的子民;衣食是上帝所予衣食;鹹豐之流,是妖是魔,並非天命之子。
中國皇帝稱天子,主張君權神授,這個神,就是天,始於周,強於漢。西周始有天子稱謂,董仲舒提出天人合一,奠定了君權天授的理論基礎。太平天國在此,實際上就是否定君權天授之說,代之的是君權上帝授予。
究其根本,隻是同樣的性質,同樣的君主集權封建社會。隻不過換了一種形式,並且隻允許信奉上帝。後世李大釗曾說過:“太平天國禁止了鴉片,卻采用了上帝。不建立民權。而建立天國。”
但是,太平天國必須要進行這種信仰,因為這是他們整個創教立國的理論基石。上帝創世說、上帝萬能說。太平軍可以憑借上帝的力量推翻皇帝說,目的在於洗清人們腦中高高在上的忠君思想,表明推翻當今皇帝的合理性和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