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掌櫃的說法並不太可信。
堂堂一個這麼大布莊的掌櫃,竟然連客人訂的布料都能忘,最後還鬧出這種事兒……
“那掌櫃的知道還哪裏有雲文錦賣嗎?”秦皓月也不想和他計較,便直接問道。
掌櫃的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褶子都隨著笑臉加大而多了起來,用汗巾在手裏揉了揉,繼續笑道:“這個冰蠶絲真的很難得,要不然也不會賣上那麼高的價錢。”
秦皓月知道,因為盛凰音有一套衣裳就是雲文錦做的。
雲文錦,又叫五色錦,冰蠶吐絲,絲織而成。有五色,入火不燒,入水不濡,是絕佳的煉藥服材料。
秦皓月是怕桐桐在煉藥院裏煙熏火燎的,以後萬一去煉藥也沒有個好的煉藥服,才一口氣做了十套,每兩年一套,留著長大穿。
現在眼看著沒戲了,掌櫃的那意思又是除了這兩匹,全向陽城都挑不出第二家可以賣雲文錦的了。
秦皓月遺憾之餘,心情也不是很好,掌櫃的賠禮她幹脆暫且收下,這件事隻能這麼過去。
這時,在後麵試衣裳的桐桐被領了出來。
現在他穿的一套除了內襯,中間那層是群青色織錦,外麵罩一層輕薄的素紗,整體看起來十分輕盈。布莊裏還有其他客人,都被這穿著可愛又貴氣的男孩兒吸引過去。
天水布莊的裁縫真的不愧是……專業的。
秦皓月抱著撲進自己懷裏的桐桐,心情稍緩和了一些。
這時,從後麵走出一位女子,看著那孩子,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著:“原來就是他要穿雲文錦啊。”
聲音雖然不大,但絕大多數人都能聽到,並且女孩子的聲音本來就很容易被聽清。這時已經有人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尋常的硝煙味兒了,很快地,就聽那聲音繼續道:“嗬,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長成那副樣子,還想穿雲文錦,也不怕穿出去被人笑,有錢沒地方花。”
這個時候掌櫃的當然不能袖手旁觀,急忙上去叫道:“陸二小姐,您這身兒挺合適的,鵝黃色,襯您白。”
陸流光聽慣了阿諛奉承,也不覺得什麼,倒是秦皓月一下子笑了出來,盯著她穿的那套衣裳,緩緩道:“這要是姑娘不張嘴說話,我還不知道姑娘嘴在哪兒呢,遠遠望去,都一個色。”
“你!”反應再慢的人也知道這是說自己臉黃啊!陸流光向秦皓月望去,見她妝容淡雅,穿的著實普通,相反那兒子穿著的卻是上好的綢緞,不禁想到了富貴人家借子上位的妾室。
但她看到那孩子轉回來後,卻是一愣。
之前她在試衣裳的地方見到個和這孩子穿著一樣衣裳的啊,那個就醜多了,相反秦皓月懷中抱著的這個,自己就算是再怎麼眼高於頂也不會說他醜啊。
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也沒有再收回來打自己臉的道理,陸流光上前一步道:“你別太過分。”
“我隻是實話實說。”秦皓月溫柔地一笑。
在場的人也都知道是陸流光先出言不遜的,有的不認識她的,開始對她指指點點。也有歲數大的過來親自上貨的管家對陸流光道:“小姑娘,是你先對這位夫人孩子的長相評頭論足的,你這樣的話可就有些不講理了。”
“我說幾句怎麼了?”陸流光四處看,發現這裏並沒有穿著和秦皓月懷裏小孩一樣的人,氣焰卻依舊不減,理直氣壯道:“我看錯了,之前看的確實是一個長得醜的孩子,我審美又不是不正常肯定不會指著他說他難看的。”她伸手指了指桐桐,一邊說還一邊覺得自己很是委屈。
“明明那個孩子就很難看嘛,還和他穿著一樣衣裳,還一邊高,我又隻看了個背影,誰能不認錯啊。”
掌櫃的是知道還有人訂這套衣裳的,裁縫一下趕製了兩套出來,另一套賣給了城東的一位靈師之子。
可那也不能隨便說人家孩子長得醜啊!
掌櫃的一時也不知如何解決了,每次這位陸二小姐來布莊,不鬧點兒事兒出來她就不痛快。
秦皓月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輕勾起唇角:“我想,你就是那個要拿雲文錦做衣裳的人吧?雲文錦那麼難得,你若穿出去,可要離別人遠一些。”
“怎麼?”陸流光沒好氣的問。
秦皓月笑道:“如果走近了,可能會聽到別人說,你把雲文錦穿糟蹋了啊。”
掌櫃的一個頭兩個大。
別看秦皓月抱著孩子,長得也有些柔柔弱弱的模樣,但說起話來真的更狠啊。一向尖酸刻薄的陸流光明顯快不是對手,但卻不肯認輸,針鋒相對道:“我比你來得晚,但是掌櫃的寧願賣給我也不願賣給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