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處，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斷斷續續還傳來依晴那尖銳的嗓子。我拿過一件外套捂著頭，倒頭便睡。
到底還是六月天，不消片刻已經大汗淋漓了。我卻反而覺得出奇的舒服，出頭汗也好，醒醒腦。
黑咕隆咚地罩在外套下，竟也混混沌沌糊亂睡了過去。直到有人推我才有了動靜。
“什麼事。”
“少奶奶，天都黑了。該回家了。”
我連忙掀開外套，也不管悶得發燙的臉頰，說不出的感覺，又像發怔一樣。
子崖撫弄著我的頭發：“怎麼，睡得不認得我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不是說……明天才到嗎？”剛才被依晴攪得頭昏腦漲，現在也呼吸也變得厚重起來了。
“船班提早了。”他淡淡地說了句，又拿過已經濕漉漉的外套，“越來越傻了，大熱天會捂著悶頭悶腦睡覺。”
我站起來，伸伸懶腰：“舒服多了。”不止沒有依晴的噪音，連心裏的不安也已經驅逐了。
不知道依晴後來怎麼走的，反正我也懶得花心思去想。
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我們付出的，哪怕隻是一絲絲的擔心，都要斤斤計較。
子崖靠過來，把臉貼在我的臉頰上：“這樣燙，會不會中暑了？”
我連忙推開他，低下頭：“沒有的事。”
“好了好了。回去吧。”他也不再問了，說道，“回到家沒見著你，天快黑了也沒回來。”
“對不起。”我囁嚅著嘴道，“應該接你的。”
“是我提早回來。”
子崖，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你的債，那我什麼時候才還得清。
到了家後，從下人的神色裏我已經猜出今天依晴大鬧商行的事已經眾所周知的了。
我不理會。
子崖倒先說開了，對瞿叔說：“今天那件事，是個誤會。我看改日你去查老爺那細細道明。”
瞿叔駐筷，又看了看我，詢問道：“少奶奶意下如何。”
他們這是在給我找台階下。我順口下來，“原本是朋友，因為一些事，有了誤會。就聽子崖的吧。”
我又看看子崖，他並沒有和我眼神交流，低頭吃飯。
瞿叔倒是有些忍不住氣道：“聽說查家書香門第，怎麼有這樣不懂禮數的小姐！”子崖看著他。
瞿叔忙收斂住口。
一回到臥房，子崖就四腳朝天躺在床上，“很久沒睡在這床上了。真舒服。”
我笑道：“好象芝寒同你在一起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說到這，我不免發慌了。張爺的事，我該不該同子崖說？一時間竟拿不定主意了。
我也順勢躺下去，側著身子看著子崖。他已經比三年前我第一眼看到的餘子崖要穩重許多了。
他閉著眼攬著我：“官女。”
那一刻，我不是沒有感動的。也想就那樣躺在他懷裏，一輩子更好。他這一喚，我反而清醒了，連忙坐起來。不！官女，不能，他不是你的！
子崖似乎已經入睡了，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悄悄地踮著腳步走出去，關上門。大大籲口氣。
如果，如果沒有芝寒，沒有她肚子裏的孩子。我或許會情不自禁睡在子崖的懷裏。可是不行，世界上沒有如果，事實讓我要清醒，他不屬於我官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