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寂靜的皇宮經過一整晚的喧鬧已歸於平靜。謝太後呆呆地倚坐在窗前,雙目紅腫,麵容憔悴。已經過去了一晚,可蕭慎仍然沒有消息。雖然這個兒子時常讓她生氣,而且忤逆的勢頭越來越厲害,然而十月懷胎的期盼、一朝分娩的痛楚,這個頑劣的小人兒和自己早就緊緊地聯係在一起,血脈相通,心意相連。縱使平日裏惱恨數落,一旦真的不在眼前,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想他。那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就是不小心磕著碰著都會心疼半日,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生死不明的不見了蹤影。
蕭愈看著謝太後的側臉,看著這個悉心撫育了自己十幾年的姨媽兼繼母,心中百味雜陳。從小到大,人人都說自己長得像她,但是所有人卻都忽略了一個事實:謝太後本就是自己母後的親妹妹。雖然她們兩人並非一母所生,但是卻都有著謝家人的挺直鼻梁和淩厲眉眼。所以,在所有的兄弟中,蕭慎長得最像自己。可是,不知為何,大家似乎都刻意回避了這一點:自己最像的不是謝太後,而最像謝太後的也並非自己。他也不知自己怎麼會在此時想起這些,但是每當謝太後為了蕭慎傷心難過時,他的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會將自己和蕭慎來做一番比較。雖然他也知道,身為一國之君有如此想法是十分愚蠢的,但是在蕭愈的內心深處,他仍覺得自己還是那個渴望得到母親嗬護的少年。
“太後,不好了!”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說道,“他們說,最後見到殿下的地方是鑒容湖。”
“你說什麼?”謝太後猛然起身,但是卻感到一陣眩暈,差點跌倒。幸好身邊的蕭愈及時扶住了她。
“混賬東西!連個話都不會回。什麼叫不好了?”蕭愈皺緊眉頭,惡聲罵道。
謝太後虛弱地靠著蕭愈,抬手指了指門外,說道:“快!快叫人去湖裏看看。”
“蘭瑄!蘭瑄!快醒醒!”蕭慎抓住蘭瑄的肩膀搖晃著,興奮地叫道,“我們能出去了!”
蘭瑄伸手揉了揉了雙眼,不信地問道:“是真的嗎?有人來救我們了嗎?”
“不是。你快起來看看。”蕭慎興奮地拉著蘭瑄站起來,讓她麵對井壁站著,然後用手指著井壁說道,“你看這裏。”
蘭瑄定睛看去,隻見井壁上居然刻著繁複的花紋,在令人眼花繚亂的花紋中似乎還有些文字。
“這、這是什麼?你什麼時候發現的?”蘭瑄又驚又喜的問道。
“今天早上!我不死心,天一亮就起來找機關。我把井壁上的這些東西扯開,就看到了。”蕭慎將沾滿青苔和草藤的雙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後看了看井口,“等天再亮一點,我們就能看清這井壁上寫的是什麼了。說不定就能找到出去的辦法了。”
蘭瑄期待地看了看井口,雖然清楚希望也許很渺茫,但是過了一夜都沒有人來找他們,現在這個時候看來也隻能靠自己了。
謝太後緊張地站在湖邊,看著湖麵上的宮人們。李簡走上一步,輕聲道:“太後,坐下來等吧!”
謝太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湖麵,不住地道:“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蕭愈拉著謝太後坐下,說道:“太後,如今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現在找了這麼久都沒發現,說明七弟絕沒有溺水。”
謝太後不放心地伸長脖子看了看,然後才道:“哀家也知道這個理。可是……唉!我這心裏亂成了一團,真是什麼主意都沒有了。”
“殿下,上麵寫的字都好難認啊!”蘭瑄仔細地辨認著井壁上的字。
“這個應該是小篆。”蕭慎默默地讀著井壁上文字,心中一涼。
蘭瑄偏頭看著聚精會神的蕭慎,問道:“殿下,你都認識嗎?”
“嗯。”蕭慎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別吵!”
蘭瑄從沒見過他這麼認真,所以便按捺住內心的疑問,靜靜地等著蕭慎。
蕭慎看完井壁上的字,沮喪地轉身坐下,一言不發。蘭瑄見他麵色不豫,便安慰道:“沒有找到辦法也不要緊。我們再想別的主意。”停了一會兒,蘭瑄又好奇地問道:“那上麵到底寫的什麼啊?”
“你真的看不懂?”蕭慎忽然笑問道,“你不是很有才學嗎?”
“我隻認得幾個字。什麼天啊無的。”蘭瑄倒也不撒謊,照實答道。
“看來你也有很多東西不懂嘛!”蕭慎見難倒了蘭瑄,便又得意起來,“想知道嗎?想知道就求我啊!”
“哼!不稀罕。”蘭瑄最討厭蕭慎這副嘴臉,“不過就是幾個字罷了。就算知道了是什麼也不能幫我們逃出去。呆在這個鬼地方知道得再多又能怎樣?”
蕭慎回頭看了看井壁,自語道:“是啊!在這個鬼地方……在這個鬼地方,寫這些話,給誰看呢!”蕭慎重新站起來,又一次仔細地端詳著井壁上的文字。
蘭瑄抬頭看了看井口湛藍的天空,忽然想起了什麼。她解下腰間係著的荷包,從裏麵拿出了一麵小小的鏡子,然後將鏡麵對準從井口傾斜下來的陽光。投射在鏡麵的陽光反射出井口,但是卻湮沒在耀眼的天光裏。蘭瑄喪氣地歎了口氣,悻悻地收起了鏡子。正當她準備把鏡子放入荷包時,卻從鏡中瞥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