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再次張開眼睛時,已在醫院的病房內。
王子俊上前報告:「程律師,醫生說你隻是一時刺激過度方會暈倒,除此之外,血糖有點低,身體其他方麵都沒有大礙。」
程敏看見病房內隻有王子俊一人,「他呢?」
「你說小布?」
「我幹麼要關心你的小布?我是說喬正君。」
「喬正君?」
「小布的室主。」
「聽醫生說你無大礙後,他便跟小布離去了。」
「他跟小布離去?為什麼你會讓小布跟別的男人單獨相處?今日是她的生日,陪在她身邊的不應是你嗎?為什麼會是他?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程敏一連串發問,令王子俊首次領略到她野蠻的一麵,「她跟他,就像我跟你一樣,是師徒關係。」但他又感到為了愛情而失控的程敏十分可愛。
「師徒?」程敏感到合情理,便想到另一個問題,「他離去之前,有說過什麼嗎?」
王子俊從沒看過一向英明神武的程敏會像這刻般失措,「程律師,室主是個聽障人士,是不懂得說話的。」
「什麼聽障人士?荒謬!」
看見程敏鼓起兩腮,王子俊感到事情越來越有趣,「雖然室主沒有說任何話,但小布卻放下一包曲奇,說是送給你吃的。」
「生日的又不是我?為什麼要送曲奇給我?」程敏一邊發牢騷,一邊把曲奇放進口內,咬了一口後,眼眶裏的淚水馬上失控地湧出。
王子俊連忙裝出擔心的模樣,「師父,你沒事嘛?」
即使是哭,程敏仍要抽抽噎噎的糾正王子俊,「說過多少次我還不是你的師父呢!」
王子俊遞上紙巾,「你沒事嘛?」
程敏還是嗚咽著,「這曲奇的味道,為什麼會那麼像我從前做的曲奇那樣,牛油味那麼重?」
「聽小布說,這是室主最愛的人最喜歡的味道。」
「小布還有說什麼嗎?」
「有!她說室主每天都做曲奇,是為了想念他最愛的人。」
程敏越聽越是哭得厲害,但她卻越是要問:「還有什麼嗎?」
王子俊靈機一觸,打開了手提電話裏的相簿,「還有,她說室主在這一年來,不停在畫這樣的人像畫。」他當然是說得誇張了。
程敏取過手提電話一看,更是泣不成聲。
八月二十九日的下午,布書隸離開古董店後如常回到畫室,亦如常看見喬正君坐在海邊的大石上發呆。
布書隸也坐到石上,跟喬正君一起呆看著前方預備躲進地平線下的太陽。
半晌,布書隸感謂,「還有兩天,這個暑假便要完結,我要開始踏足這個社會。我的學生時代,終於要過去了。」
喬正君不作回應,卻問:「昨晚的事,是你們刻意安排的。」
布書隸直認不諱,「我隻不過是看不過眼,不想再看見你們兩個明明相愛的人,各自作賤自己。」她已視自己和王子俊成為這兩位長輩再續前緣的紅線。
「即使我們再相見又如何?」喬正君一臉萬念俱灰,「我們之間根本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最終都是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都已七年了,說不定有很多事都已改變,又說不定從前的問題已不再是問題,你怎可以還沒踏出第一步,便先棄權?除非你已不再愛她。」
「不!這麼多年來,我隻愛著她,從沒變過。」
「既然你對自己的感覺這麼清楚,為什麼不先把那些無聊的理性放在一旁,嚐試跟隨感覺走一次?你們都這個年紀了,憑感覺作出一次決定,應該死不了人的。」
「感情這回事,並不是我想嚐試便可以嚐試的,」喬正君還是有所保留,「你怎知道她沒有男朋友?」
布書隸簡直感到喬正君實在杞人憂天,「王子天天跟她一起辦公,當然知道。」
在喬正君和布書隸身後,突然有一女聲說:「還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好了,我不需要別人代我回答。」
布書隸回過頭看見是程敏,馬上知機引身而退,「我還是先回畫室工作。」
喬正君看看程敏手拖著的行李箱,「你……要出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