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點點頭。
「如果我是你的妻子，如果我已變成了靈魂，我想我應該會希望看見你找到另一個能照顧你的人跟你一起生活，才能安心輪回去。」
沒想到，莫忘竟會莞爾，「那麼，我情願她的靈魂一直伴在我身邊，待我也死去時，我們便可以一起輪回去。來生再遇，我倆年齡便不會相差太遠，說不定那時，她會是我幼兒園的同學，坐在我身旁……」
當今生已不可能相愛時，便惟有期盼情續下世。這樣的想法的確很浪漫，但亦豈非等同放不下？
我想，莫忘真的很愛他的妻子，就像管世昌般，亦很愛他的女朋友。那麼，我愛的又是誰？
我知道今天應該對我諸事不利。先被管世昌間接地拒絕，現在麵對莫忘，一心是希望能開解他，卻像是越說越糟似的。更重要的，是我從來都不愛理會別人的事，為什麼當我要關心別人時，卻又不能得心應手？
到達診所，我和莫忘的話題暫且終結。
醫生檢查過我的眼睛後，說我的視力和眼角膜一切正常，昨天看見的幻象，應該是疲勞所致，隻要多休息便能複原。其實，昨夜好好睡了一覺後，今天已再沒有看見任何身影了，可是，現在心中卻有另一件事。為什麼從來對愛情沒有好奇心的我，現在竟然會關心到我愛的是誰？
也許憂鬱的感覺是會傳染的，又也許是中午過分大吃後留下來的後果，這個晚上，即使我已坐在牛津市最有名的餐廳內，但吃得不多。
踏出餐廳門外，莫忘已在等待，「你已吃過晚飯嗎？」
「吃過了。」
莫忘有點意外地問：「法國餐廳一般起碼六道菜，這麼快便吃完？」
我說笑，「一個人吃兩道菜便已足夠。都是你的錯，誰叫你不賞麵跟我一起吃晚飯。」
「我的責任是你的司機，不是導遊。」
我點點頭，「明白！一旦跟我這個異性單獨吃晚飯，也算是對你的妻子不忠，所以你隻好拒人於千裏。」
「丁小姐，別跟我這個五十歲的老人家開玩笑吧！」
我驚訝，「我爸隻比你年長五歲而已。」
「你今年二十七，我絕對有資格做你的爸。所以即使跟你單獨吃晚飯，心中也不會感到對妻子不忠。」
我怔住了。
莫忘問：「怎麼了，感到不適嗎？」
「你怎會知道我是二十七歲？」
莫忘淡淡道：「因為你是個年輕的單身女乘客，所以酒店在安排汽車服務時，已預先跟我的公司說明客人的年齡和性別，要找個可靠的司機，免得出了任何意外，酒店須要負上責任。」
「原來是這樣的。」我想是我太多疑了。
「現在還想去什麼地方？」
我看看手表，「隻不過是七時多而已。」
「但牛津除了酒吧以外，是沒有夜生活的。」
「既然如此，我早點回酒店休息，而你也可以下班了。」
莫忘送我回到酒店，叮囑道：「丁小姐請好好休息。你沒有方向感，晚間便不要四出閑逛了。」
對莫忘真的有份奇怪的親切感，「既然我爸比你年長五歲，你便真的是我的長輩了。」我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莫忘看著我的手，看見他猶疑的眼神，我馬上跟他開玩笑道：「隻不過是握手，也會感到對你妻子不忠嗎？」
莫忘沒有抬頭看我，他繼續看著我的手，笑了笑，便伸出他的手，握著我的手，「很高興認識你，丁小姐。」
我感到莫忘的手有點用力，所以我也加了點力緊握他的手，「我也很高興認識你這位對妻子如此長情的新朋友。」
記得父親常說，憑借握手的力度，可以看出一個人是否有誠意跟你交朋友。有力的便是有誠意，若隻是輕輕一碰你的手，便根本不想跟你交朋友。所以此刻，我知道莫忘是有心要成為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