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我會把我房間的鑰匙放在那個信箱裏。 Ww W COM”石心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但他馬上收攝心神,把目光投向街上。“第一西比利亞門口那個家夥,你認識嗎?”
石心的聯係人眼光流動,“沒見過。”
“你從綠屋夫人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露頭啦,你攏頭的時候他又縮回去了。你走到凱司令門口的時候他又探出頭來,所以……”
“所以,他是一根尾巴?”
“對,不過我相信他不是七十六號的人。”
她的一雙妙目又在他的臉上巡逡:“為什麼?”
“先,他盯梢不專業。”石心。一邊啃了口栗子蛋糕。她在旁邊看了他的吃相不禁痛心疾,這樣的美味他居然一口啃掉半個!胸前還撒了一大片蛋糕屑。
“不過七十六號經常讓幫會的人做些盯梢的活,”她幫他擼去胸口的蛋糕屑,手指卻感覺到他身體的顫動。“你一看他的打扮就應該知道他是幫會裏的人。”
石心的心不是石頭做的,骨頭起碼酥了一半,但即使這樣他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你認為今出了這麼大的事,七十六號還會有心思派人出來盯你的梢?”他一口吞了剩下的半個栗子蛋糕,“你看,他身上穿了套西裝,但料子卻很蹩腳,而且領子已經髒得亮、領帶也沒打!你再看看他的腳上穿的是一雙布鞋!你仔細看,他左腳的襪子是黑色的,右腳的卻是咖啡色的。”他很得意地抹了一下嘴:“七十六號的人不會衣冠不整出來盯梢的,所以,你沒有被七十六號盯上。”
“所以他們讓幫會的人來盯我。”她的口氣明顯是在狡辯。
石心的口氣則像是老師在教育頑皮的學生:“你注意到他的手沒有?他的手一直在抖。”他開始吃雞絲麵,“這不代表他緊張——他的大煙癮又上來了!這麼冷的,他為什麼隻穿這麼少?不是他身體好,而是他已經窮得把衣服都當了。”
他們的聲音很低,樓上也沒有什麼別的顧客,自然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所以……”他把聲音拉得長長的,“你的衣服穿得太好了,招賊了!人家就等你下去,搶了你的包就走。”石心笑了,露出孩子般純真的笑容。
“一個毛賊。”她也笑了。
然後,她低下頭,歎了口氣,“我不能來送你,”她看到他失望的臉,“這是紀律,你知道的。”石心刮過的胡子茬青青的,明亮的鏡片後麵是他清澈的眼睛,看起來隻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可她知道,他已經三十二了。他的方臉、濃眉毛、挺鼻子和總是掛在嘴角的笑容使他對女孩子充滿了吸引力。她承認,石心是個可愛的男人,偏又穩重、老成,甚至有點害羞,還有他迷人的笑容,雖然他談不上英俊,卻有著令人無法抵擋的魄力。
幾年前,她第一次和他接頭的時候就已經對他留下深刻印象了,這個萬人迷式的男人卻老是留著胡子,把自己打扮得很蠟遢,像個市民,據他自己是不想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這是幹特工的生存法則。
石心也暗自歎了口氣。他認識她已經很久了,她一直是他的聯絡人,單線的。她是那麼美麗,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魅力。可她是結過婚的,她已經有意告訴他過了。她很自豪地告訴他,她的“他”是八路軍的一名團長。
多少個夜晚石心會在夢裏牽著她的手,然後再暗自歎息。像他這樣在陰影裏工作的人,很少有機會接觸女性,更何況是這類風情萬種的熟女。但他隻能克製,而她也有意與他保持著距離,這女人心裏跟明鏡似的。
“你先走吧!那個混混我來處理。”石心拿起紙巾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