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懿洛睡眼惺忪的說:「是我在流鼻血嗎?」
我已下床走到浴室,「是!可能我們不習慣開暖氣,在太幹燥的情況下,便出現流鼻血的情況。」我把盛了暖水的盆端出睡房時,看見曾懿洛隻有一隻手在按著鼻梁的位置,另一隻手卻沒有用紙巾抹鼻血,令他胸前的一帶都沾上血,我馬上回到浴室取了一條濕毛巾為他清理。
「為什麼不用紙巾抹鼻血?」
頭微微仰天的曾懿洛瞧瞧我,「我以為你已為我抹過了。」
我一邊為曾懿洛清潔一邊說:「難道你感覺不到鼻血仍在流嗎?」
曾懿洛遲遲沒有回應,我開始感到不對勁,「感覺不到嗎?」
曾懿洛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反問道:「現在仍然在流?」
我拿開曾懿洛鼻前的紙巾,不消一秒,血又從他的鼻孔流出了。看著他的血,我的心感到很痛,但仍要問:「真的感覺不到?」
曾懿洛沉默了片刻,最終都回答了,「感覺不到。」
我想,外星人那減弱曾懿洛在地球生存能力的方法應該是頗惡毒的。首先是減弱他的超能力,接著便是令他的身體容易累,現在應該是開始擾亂他的觸覺了。
看見曾懿洛的身體越來越弱,我向他提議道:「倒不如馬上回爸爸的醫院,再做一次身體檢查吧!」
曾懿洛堅決道:「不可以,還有十二天才滿一個月。要回去的話,也待十二天後再決定。」為了保護我,他連自己的生命也不顧了。
把曾懿洛的情況跟吳浚霆商量過,他擔心曾懿洛患上急性白血病,建議我馬上為他抽血,送到最近的化驗所化驗。
報告雖然指出,曾懿洛的血液正常,但他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虛弱,每次起床大概兩小時,便要回到床上休息四小時。幾天以後,便由兩小時變成一小時,而四小時亦變成八小時。我跟他見麵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看見曾懿洛離開睡床的時間一天比一天短,而我還有七天才可以回到爸爸的醫院,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再次跟吳浚霆商討。
吳浚霆給我意見:「血液報告一切正常,但身體卻一天比一天虛弱,爸爸說應該是懿洛星人用他們的一套方法,影響曾醫生的身體不能再在地球生活。而這套方法,是地球人的醫學技術探測不到的。」
「看來若懿洛還不跟他們離去,留在地球他隻會……」
「應該不會吧!外星人不是要他回去救太子嗎?應該不會讓他出嚴重的問題。」
「若他們能及時帶懿洛離開地球,當然所有問題都可以解決,但要是來不及的話……」看見曾懿洛現在的情況,我不得不作最壞打算。
「以你的經驗觀察,你感到曾醫生還有多少時間?」
「真的不多了。」想到這裏,我已難忍心中的傷痛,「我想就隻剩下幾天時間。」
「有七天嗎?」
「不知道。看見他現在的狀況,也許也捱不到七天的時間,所以我想……」
「你想什麼?曾醫生是不會容許你胡亂作出決定的。」
「但我怎可以看著喜歡的人的生命在慢慢消逝?吳浚霆,可以叫世伯幫我一個忙嗎?」我想現在唯一能救回曾懿洛的生命的方法,便是讓懿洛星人把他帶離地球。
吳浚霆決絕地回答:「不可以。」
「難道你要我眼巴巴看著我愛的人的生命就此終結?」
從前爸爸嚐過愛別離的滋味,難道身為他的女兒的我,也逃不過這個惡運?
「但我也不能叫那些懿洛星人來,把蛋白植入你的腦袋,讓你變成老人癡呆的。」吳浚霆再嚐試說服我,「還有七天你的危險期便過去,七天以後我馬上叫爸爸給懿洛衛星發訊息,告訴你們的所在地。」
隻不過,曾懿洛真的還能留在地球七天嗎?我不太樂觀。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曾懿洛張開眼睛,我連忙走到床邊,「今天的感覺好一點嗎?」
「現在是晚上什麼時候?」
我看看窗外的日光,再回頭看著曾懿洛的眼睛,方發現他的瞳孔失去了感光的收縮能力了。
我慢慢地用力吸口氣,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說:「已是深夜一時多了。」
「怪不得天那麼黑。為什麼不亮起燈來?」
「不想影響你的睡眠質素嘛!再者,外麵開始刮風雪,這個小鎮在午夜十二時後便停止供電,所以根本開不了燈。」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次我睡了多久?」
「十小時。」其實已是整整一天的二十四小時了。
「看來,我越來越需要睡覺了。」曾懿洛握著我的手,跟我十指緊扣後,我馬上聽到他的心說:「有沒有後悔選擇了我這個怪人?」雖然他早已聽不到我心中的話,但我還是能夠聽到他的。這證明即使他已不再適合在地球生活,我們的緣分都是從沒有減退過。
我的眼淚已不能再忍了,我用力搖頭,說:「沒有,要是給我再選擇一次,要是來生可以再見,我還是會選擇愛你,永遠都隻會愛你。」沒想過,我竟會把伯母當天說過的話,重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