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摧看著麵前身著白色衣裙的女子，長發已被主人紮起，卻還是有幾條青絲逃脫了手掌的追捕，未與大眾同流，自個兒在她額間耳邊柔柔地飄著。
米摧覺得很奇怪，雲瓊珺的服飾明明米國的女子並無兩樣，他卻在當年的驚鴻一瞥中沉溺了。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可當她再次站在他的麵前，當初驚豔的感覺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少來。
雲瓊珺站在米國國王麵前行著當初學過的禮，目光向下一點，一雙濃密的睫毛便垂到了眼皮下邊去。她微微低著頭，嘴角含著一抹不失禮貌的微笑。米摧知曉她在武藝上造詣很高，當初選秀時這點也是她引人注目的一點；像如今這般低眉順眼時，卻又有一種婉靜圍繞在她周圍。像是平靜的海，底下卻讓人看不清。
可就是這樣一種略帶神秘的感覺，讓她的魅力繼而增強。也不怪得米摧對她這般有好感。
他看向女子後方的男人，那人與他對視著，眼中有些敵意。米摧不漏痕跡地蹙了蹙眉，卻又舒展開來，瞄了一眼顧森，“不知你身後這位是？”
“他叫顧森。”雲瓊珺回答。
顧森，米摧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不，不僅是聽說過，有一段時間這名字還經常縈繞在耳邊。
蠱森繼承人顧森，當初雲瓊珺的離開，也有顧森的原因。
米摧淡淡地點點頭，沒有再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緩緩道：“你這一路跋涉過來也累了，我給你安排了'雨霖殿'，等下你和我去收拾一下吧。”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至於這位……”“這位”自然是指顧森了，這位米國國王好似有些為難的模樣，頓了好幾下才續道，“這位先生就暫且住在'憑瀾閣'吧。”
“雨霖殿”的位子就處在東宮，皇帝居住的正殿周圍不遠處；而“憑瀾閣”卻是在很遠的西宮，連回宮的路都是一個東一個西的。怎麼說顧森當年也是與雲瓊珺如影隨形的人，又怎會不知兩個寢宮的位置？當下便不滿了。
“皇上，我與雲兒一路同行，再怎麼說我也更能照顧她一點，你這般安排，是否有些不妥呢？”顧森按著規矩行了一禮，嘴上卻是反對的話語。
米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那麼照顧森先生說的，應該怎麼安排呢？”他的語氣亦是淡淡的，聽的人卻能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意味。
顯然他是動了殺機。
笑話，就算是蠱森繼承人又如何，他堂堂米國國王，國內的土地都跟著他姓。在自個兒的土地上，這顧森竟敢如此冒犯他？
顧森也感覺到了不妥的地方，抿了下唇，正準備說些什麼，雲瓊珺卻在他前麵開了口。
“這樣安排，瓊珺並無異議。”
顧森被噎了一下，朝雲瓊珺看去。後者也在此時回過頭來，悄悄瞪了顧森一眼。顧森想著雲瓊珺應該也是有自己考慮的，便也沒再說什麼。
米摧吩咐了人帶顧森去“憑瀾閣”，自己則親自與雲瓊珺一同走回“雨霖殿”。米摧沒讓那些仆人跟著，反正宮中的暗衛不少，就算雲瓊珺想對他做什麼也沒那麼容易。
一路上，米摧分享米國近年來的趣事，雲瓊珺則分享自己從米國離去後的一路旅程。二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閑聊著。
“蚩京國好禮風，怪不得瓊珺此番回來，比從前更有感覺了。”米摧如此玩笑道。
雲瓊珺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蚩京國確是好禮仁德，可是國家深處哪能沒有什麼汙穢？就是饒翰，看起來是個謙謙君子，下三濫的手段一個接一個的。”
勾引，下藥，真是一個不剩。雲瓊珺想起來那段時間就覺著心恨恨的，若非顧森，將靈藥偷來，她如今或許已經……
雲瓊珺的笑容染了些冷意，在她身旁的米摧自然也能感受到她的變化。他抬起手，頓了頓，終究還是再放下，沒有去握住那雙因情緒暴露而緊握得露了青筋的白皙的手。
“嗯？”米摧發出一個詢問的音節，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雲瓊珺沉默了一下，情緒快速恢複成常態，語氣也成了淡淡的敘述口吻：“當初到蚩京時見了饒翰……”
她一邊闡述饒翰對她所做的事情，一邊忍不住回想初見饒翰的時候。
那時她還是米摧的妃子，而他作為蚩京的太子前來赴那五國宴會。宴上的舉杯對視，宴後在禦花園的相遇……那些生活中的小細節，以及多少次的對視會心一笑。那些感情的交流，就如綿綿的細雨打在心頭。
可當她想到他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對她做的事情，雨便化作尖銳的冰刺，一粒一粒戳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