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人死了都還有什麼(2 / 2)

柳帶煙是沒心情關住宋憬的糾結,她腦子裏混亂不堪,想想了無數種父親的不幸和死亡,鮮血和慘烈,致使她坐臥不安。恨不得立即出現在家門前。其實,她沒見到父親的棺木,僅是靠著想象,反而沒那麼痛苦,隻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喊叫,總之任何一種情緒她都擺放不到。那是一種很空蕩,很無助,很孤立的荒涼感。之前因為乍聽到死亡消息,負麵情緒過多,才會崩潰的隻知道壓抑和痛。

此時,安靜下來,一番胡思亂想下,她失去至親的痛到沒有那麼深刻了,隻是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生活和繼續了。好端端的,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身前的名和利,帶不走。辛辛苦苦的所得,一分未嚐。值得嗎?

柳帶煙不知道了。所以,她很茫然。陷入了,活著是為了什麼的命題裏,拔不出來了。她現在就像列夫·托爾斯泰筆下那個康斯坦丁,陷入了生命意義的質疑裏。不懂,活著的意義。

她爸活著,就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好讓他們兄妹兄妹幾個以後過的舒服輕鬆些。以前沒什麼感覺,她總以為自己可以賺錢,足夠養活自己,和饋贈父母親人,所以,從不曾覺得父母這麼努力的賺錢有什麼意義。

這一刻,忽然,有人告訴她,她爸沒了。她就像看到房屋倒塌一樣,覺得他們家的根基裂了,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會斷成碎渣拾不起。撿都撿不起來的東西,偏就在你眼前抹不去,這就像你眼裏總記著一攤血汙一樣,梗塞咽喉,不想呼吸。

她攤開自己的雙手,看著手掌粉色的肌膚,嫩如新生,一道道淤紫的痕跡刺目殷紅。

周維清留意到她細微的動作,以為她是手心疼,就捉住她的手握在大手裏,食指指腹摩挲著指尖掐傷的痕跡。輕問,“這裏疼了?”

柳帶煙微不可見的晃了一下腦袋,順著男子青蔥修美的長指,看過他飽滿有力的大手,幹淨白皙,沒有一絲傷口和褶皺。柳帶煙霎時潸然淚下,憶起一件久遠的小事一幕幕。

這是她上一世的人生和記憶。那時她多大,她已經記不起,家裏沒有老哥的身影,老媽也不在,隻要她一個在屋裏寫寫塗塗。她正看拿著手機看電子書看得入迷,她爸推著洋車子回來了。

無聲無息。她爸把洋車子往院子裏一紮,就拿了把有靠背的凳子坐著,腳抬著,翹起。二郎腿,翹坐的姿勢。柳帶煙當時以為她爸這是沒事,要洗腳呢。因為她爸確實是端著鐵盆,拿了擦腳毛巾在翹起的腳上抹來抹去。

她當時還納悶,這又不是晚上也不是下雨天,大白天的洗什麼腳啊。她正好坐的不耐煩腰酸了,看的眼疼了,就收起手機,站起身,跑到院子裏。聽到他爸噝噝抽氣的聲音,就覺著不對。勾著頭,趴近了,好奇問到,“爸,你腳怎麼啦?”

她爸一手摁著腳,看了她一眼,說,“紮著了。釘。釘紮著了。”

柳帶煙至今都覺得父親當時眼角抽動的褶皺紋條,都是那麼清晰的在眼前。她爸說,他去蓋房班給人家扒房撂磚頭,不小心釘紮著了。紮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