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魚把網兜一顛,把紅孩兒顛進盆裏,再把那條雙蛇頭怪蟲顛進一隻塑料桶裏。雙蛇頭怪蟲掉進塑料桶後,一分為二,變成了兩條單蛇頭怪蟲。李令魚一怔即悟:剛才那條“雙蛇頭怪蟲”,是互相纏繞在一起的,兩條蟲可能在進行交配。
兩條蛇頭蟲分開一會兒,又相互纏繞在了一起。李令魚發現,兩條蛇頭蟲的身子,扁扁的,軟軟的,粘粘的,看上去很像螞蟥。這兩條怪蟲不知是從哪裏爬進木盆裏的。李令魚把這種怪蟲稱著“蛇頭螞蟥”,簡稱“蛇蟥”。他想,那四條在清水裏吃猴血的紅孩兒,長得比紅水裏吃人血的紅孩兒還快,難道跟這兩條蛇蟥有關係?
李令魚對兩條蛇蟥觀察幾天,見它們似乎不具備攻擊性。為了證實蛇蟥是否確實對紅孩兒的生長有影響,李令魚把兩條蛇蟥放入另一個清水盆裏,那盆水裏,有四條從紅水潭裏撈起來的寸把長的紅孩兒。旁邊的的另一個清水盆裏,也有四條相同大小的紅孩兒。李令魚在兩個盆裏放入各注入四斤猴血。兩個盆裏的紅孩兒吃了猴血後,有蛇蟥的那隻盆裏的紅孩兒,果然比沒有蛇蟥的那隻盆裏的紅孩兒重了一兩左右。
李令魚興奮無比,因為他的研究又有了新的突破。紅水潭裏本來也有蛇蟥,但數量不多,他現在要對這兩條蛇蟥進行培育,把更多的蛇蟥苗子投進紅水潭,與紅孩兒成一定比例雜合飼養。一麵再進一步研究使紅孩兒生長快的飼料。
蛇蟥的主要食物,也是血。兩條蛇蟥在木盆裏產下很多卵,不久,無數小蛇蟥破卵而出,李令魚把大部分小蛇蟥投進了紅水潭中。
因紅水潭裏的紅孩兒苗子太多,庹洪每夜送來的猴血,如果全部倒進紅水潭,則粥少僧多,無法保證給庹洪的量。在窩棚後麵灌木叢裏,有一個更大的塑料盆,李令魚每天從紅水潭裏撈十條魚苗放入裏麵,再在裏麵放入幾條蛇蟥,每夜把一半的猴血倒入其中。第二天早晨,十條紅孩兒就長大了,李令魚把它們撈起來,再投入新的十尾小紅孩兒。半夜時分,庹洪來了後,兩人一手交猴血,一手交紅孩兒魚。庹洪做夢也想不到,他所得到的魚,是在吃了猴血後,立即就長成的。
起初,庹洪每夜和請來的廚師翻山越嶺,扛著猴血到了紅水潭後,累得筋疲力盡。後來,庹洪通過觀察,發現碎蛇溪的一其中一段,與紅水潭的直線距離隻有幾十米,中間隔著一片高高的風化石岩。庹洪想法弄來炸藥,循序漸進,炸了一條可以通人的通道。通道在碎蛇溪一邊的入口處,庹洪細心地培植了一片水柳,密密實實的柳枝柳葉,把洞口遮得嚴嚴實實。每夜,庹洪和同伴涉水進山,從溪邊直接進洞,奔流不息的溪水衝走了所有足跡。碎蛇溪邊的自然生長的水柳叢,隔個幾十米或幾百米就有一叢,且都很密集,再加上平時基本無人涉溪進山,所以也沒人發現那條秘道。秘道的出口,就在李令魚窩棚後麵的灌木叢中。
研究紅孩兒的時間一長,李令魚逐漸摸透了紅孩兒與蛇蟥的生活習性。紅水潭裏的紅孩兒雖然密集,天長日久,日積月累,它們在潭中也漸漸長大。對潭中的紅孩兒與蛇蟥,李令魚幾乎能對它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他常常先把紅孩兒們招來,再招來兩條蛇蟥。讓蛇蟥把自己的手指咬出血,來給紅孩兒們當零食吃。
在紅水潭畔,李令魚漸漸地忘卻了塵世之事,包括自己的妻子女兒。但三年過去,對人血和猴血的替代品,李令魚始終沒有取得進展。但他並沒焦慮——他幾乎忘記了自己住進這山穀裏來的目的,隻是覺得生活快樂無比。
直到女兒李魚兒的出現,李令魚才想起,自己還有妻女,但在他的心中,妻女顯然沒有紅孩兒重要。
李魚兒抓住父親的衣袖,哀求道:“爸爸,跟我們回去吧。”
李令魚搖搖頭,說:“不。我在這裏很快樂。再說,我的紅孩兒還沒完全研究成功呢。”
李魚兒看著父親的那張毫無血色的瘦臉,再看看那個與身體很不協調的大肚子,皺眉說:“爸爸,你的身體好像有問題。走吧,回去,到醫院檢查一下。如果沒問題,你再回來好不好?”
李令魚說:“你想用這種方法騙我回去?沒門!我的身體很健康,什麼病都沒有。你倆趕快回去吧。啊。對了,你們身上帶紙筆沒有?”
李魚兒問:“你要紙筆幹什麼?”
李令魚說:“寫離婚協議。你媽好像還沒滿50,她如果要找,你就支持她吧。”
李魚兒瞪眼喝道:“說胡說八道!媽對你從無二心,她一直都在盼你回去!你不知道,為了找你。這三年來,公安局的門檻幾乎被我們母女倆踏破了!而你還想離婚!你這不令我和媽寒心嗎?”
李令魚說:“現在,你們知道我的下落了,也不用去公安局了。好,你們走吧。我要睡了。”說著,仰躺在床,傾刻間就打起了呼嚕。
李魚兒急得直跺腳。
甄子鴻把李魚兒拉到窩棚外,小聲說:“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倒有個辦法,能讓你父親出山。”
“什麼辦法?”李魚兒忙問。
甄子鴻說:“走吧,咱們邊走邊說。”
甄子鴻和李魚兒,都是從崖上掉下來的,崖不高,攀上去並不費多大事。但他倆知道灌木叢裏有一條通往碎蛇溪的秘道,就用不著攀崖了。兩人很快就找到了秘道,甄子鴻帶頭鑽了進去,李魚兒猶豫一下,跟著也鑽了進去。
秘道高低不平,寬窄不一。闊的地方能容人貓腰行走,窄的地方隻能雙手著地爬行。秘道隻有四十五米長,兩三分鍾後,兩人就鑽到了碎蛇溪邊的洞口,拂開一層厚厚的水柳枝條,鑽了出去。
此時是下午六點左右。夏天衣衫薄,甄子鴻和李魚兒在紅水潭邊呆了半天,被水打濕的衣服早幹了。兩人卷起褲腿,涉著齊膝深的溪水,慢慢地向下遊走去。李魚兒一連聲地問甄子鴻有什麼辦法讓他父親出來。
甄子鴻說:“很簡單。讓你媽媽假裝破產。”
李魚兒奇怪的問:“為什麼?”
甄子鴻說:“有一些男人,自尊心特別強,如果他們的妻子能力,具體的說,就是收入、地位和事業,超過了他們自己,他們就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感,自覺在妻子麵前抬不起頭來。你父親就是這樣的代表。他在單位發展得不如意,在家裏,又不如你的母親。一種強大的自卑心在壓迫著他,他就時常想著遠遁或逃離。遠遁或逃離後,他覺得過得比以前輕鬆快樂,所以就不想回去了。”
李魚兒說:“就算你說得有道理。但你看我爸爸的樣子,對我好像沒一點留戀之情。那又是怎麼回事?”
甄子鴻說:“這個,這個,恐怕他是太過迷戀紅孩兒之故。此時在他心中,紅孩兒似乎是他的最愛。”
兩人在外磨蹭到天色模糊,才回到山溪客棧。吃了晚飯後,各自回房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兩人坐車到了二郎山東麓的天全縣。兩個人住的房間暫時沒退,房間不貴,僅40元一天,李魚兒說,自從她和甄子鴻“合作”開始,一切費用她全包了。甄子鴻也不跟她客氣。
兩人的手機被水浸濕了,但卡還能用。李魚兒先去買了兩台手機,給甄子鴻一台,笑著說是賠他的。甄子鴻也不推辭,接了過去,裝上自己的卡。剛一開機,就收到好幾條信息,都是梅婷婷發來的,內容相同:甄哥哥,我在二郎山上捉到了兩條蛇蟥!你在哪裏?收到請回複!
甄子鴻一驚,他怕梅婷婷“解功”心急,立即吞吃蛇蟥。蛇蟥是不是真是“碎龍功”的解藥,現在甄子鴻表示懷疑,他正要給梅婷婷打電話,手機響了,正是梅婷婷打來的。甄子鴻走開幾步去接電話。所幸,梅婷婷捉住蛇蟥後,並沒有立即吞吃,而是要等到著和甄子鴻一起吃。
甄子鴻叫梅婷婷不能吃,等見了再說,問她現在在哪裏?梅婷婷說還在二郎山的碎蛇溪邊,她離開甄子鴻後,這段時間一直在二郎山上找蛇蟥,困了睡自己搭建的簡易窩棚,餓了吃自帶的炒米加山泉水,一小時之前,她終於在一片草叢中發現了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蛇黃,把它們捉了,裝在小塑料桶裏。
甄子鴻聽梅婷婷說這十多天來,她為了找蛇蟥,一直在二郎山上,心想自己怎麼沒見到她?又一想二郎山那麼大,地形又那麼複雜,梅婷婷隨便在哪塊岩石後搭個小窩棚棲身,也不容易被人發現。甄子鴻說:“你立即下山,先到山溪客棧住下來等我。客棧的老板是我的熟人,我馬上給他打個電話。我來之前,你吃住都在客棧裏。還有,你要把蛇蟥藏好,關於它是解藥的事情,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梅婷婷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