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兄長,你聽我說,康家的前途必須依附在李將軍身上。跟隨他們那些士兵那麼多天,我有種感覺,他們是值得信賴和合作的。如果他們要走,我們也跟去。留在這裏,就算康國的仇人不來找我們的麻煩,還有大食人和突騎施人,現在,可能又多了國君那幫勢力。我們康家就算扛得過去,也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康沙萊激動地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不行,絕對不行!”
磨娑很堅決地搖著腦袋,擔憂之色布滿了他的臉龐。
“吾弟太輕率了,難道不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嗎?他們得罪了突騎施人,結下的都是血海深仇。與突騎施人比較起來,他們的實力還是差得太遠,如果突騎施人全力打擊,等待他們的隻是灰飛湮滅。”
草原上,這種滅族的故事太多了,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數都數不過來。
“我不這麼認為,”康沙萊頑固地堅持了自己的意見,“兄長請仔細回想,李將軍的這麼多勝利,難道都是依靠運氣嗎?就像這次一樣,他是謀定而後動,一點機會都不給叛亂者留下。單憑這一點,我就敢肯定,他是有計劃有步驟有目的地做著每一件事情的,絕非草原上那些魯莽之輩可比。突騎施人是很強大,可誰又敢保證數年之後還是如此呢?等李將軍羽翼豐滿的時候,我們再投靠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康沙萊一口氣說了出來,態度也非常的堅決。
弟弟的反對沒有讓磨娑生氣,反而提醒了他,在這個亂世,謹慎固然重要,可是一味的消極也失去重要的機會。選擇,本身就是一場賭博,隻不過是用身家性命去作為賭注而已。
“嗯,你所說的也有道理,我看不如這樣,你湊過來。”
磨娑示意他的弟弟將耳朵附過來,壓低著聲音和他交代著。
“好,好,妙計!我看行,就這麼辦!”
康沙萊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對他的兄長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天夜裏,康家發生了一件大事。持家的兄弟兩人發生了爭執,甚至上演了全武行,書房裏一片狼藉,打翻的油燈點燃了書本,幾乎就鬧起了火災。氣不過的康磨娑激動地暈倒了,醒來之後,就對他的弟弟發出了驅逐令,將他驅逐出康家。理由是覬覦家主之位。
沒有人知道離開康家之後的康沙萊去了哪裏,直到一年後,從東方崛起的一座城市,傳來了他風光的消息。
“花開砍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葉姬神情癡癡地捂著臉,臉蛋上仿佛隱隱還有柔軟溫熱的觸碰感,一句盡顯才情的詩句在她的嘴裏重複了無數遍,甚至於連小汾娘走到了她的身邊都恍如不覺。
“阿母,你又在神神叨叨地念著什麼啊?不要嚇汾娘。”
葉姬站在一株不知名的樹下,嚴冬早把大樹的綠葉都掃光,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給人一種惆悵孤寂的感覺。葉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到這裏,也許,從這裏可以望見宮殿的大門,那裏有一個她既想見,又害怕見的魁梧身影。
“汾娘,想家嗎?”
葉姬抱起小汾娘,傷感地問道。
小汾娘一臉的茫然,家對她來說已經很模糊,模糊到隻剩下了這麼個概念。其實,小汾娘連他的父親長什麼樣子都記不起了。
“阿母要回去嗎?汾娘怕!”
小汾娘緊張地期待著葉姬的回答。小汾娘很喜歡這裏,在這裏她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在這裏沒有凶神惡煞的壞人欺負她和她的阿母。因為,她知道,有人會保護她。不知不覺當中,曾經她眼中凶惡的李懷唐儼然成了她心裏的保護神。
葉姬苦笑著。她何嚐不知道,天下之大,哪裏還有她的家,那些苦難的歲月不堪回首。就算是當初在碎葉鎮嫁給夫郎時,也過得提心吊膽的,出個門都會引來的那些異族不善的目光,感覺隨時會被他們融化。這裏好是好,可她的心裏依然是空蕩蕩的,沒有底。李懷唐對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此人倒是挺會心疼人,就是輕佻了點。可是除了他,從來就沒有人讓她的內心產生過如此的漣漪,那是一種相當奇怪的感覺:想見,特想見,可是又害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