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武氏家主之母楊氏的五十大壽。很可能皇上和惠妃都要親臨祝賀,更遑論其他的達官貴人了。最重要的是,家主還派發了豐厚的獎賞給各個下人,曰為同樂。
朱雀大街上,一輛馬車正向北馳行。從馬車的裝飾看,應該是一個中等級別朝官的座駕。
車內。一名五十歲出頭的老人,嗯,是老了。或許是常年的勞累,飽經風霜,皺紋已經早早地爬上了他曾經俊朗的臉額上,隨著他皺眉靜思,額頭上深褶的皺紋彌加顯著,在數條紋路之間,似乎隱藏著他不足為人道的的人生波折。
“連城,不用著急,我們不會遲到的。”
在老人對麵,一名優雅的美婦人試圖用溫言撫平老人額頭上的皺紋。在婦人的身邊還緊緊地挨坐著一名一身淡紅的小娘,貌美異常。撲閃著一雙可愛無敵的眼睛盯著老人,欲言又止。
老人來自聞喜裴家,名光庭,字連城,名將裴行儉之子,現官居兵部侍郎。
由於這些年來邊疆烽煙四起,連兵部尚書都親往河西節度,主持與吐蕃的戰事。身處兵部的他被繁重的軍務壓迫得快要抬不起腰,一點空閑的時間都擠不出來。若非是妻伯娘的誕壽,礙於夫人的麵子無法推卻,他還真是不想湊那熱鬧。這不,剛剛拋下手中的軍務就急匆匆地趕回家與夫人彙合,再前往北城區的武家府邸。
裴光庭的夫人武氏是武三思的女兒,而鄭國夫人則是武攸止的正妻,兩武同為武則天的侄子。禮製上,裴光庭應該稱鄭國夫人為伯娘。
“夫人不知。昨天兵部尚書,河西節度,又來催函了,一堆瑣事不得處理,為夫煩憂而已。”
裴光庭苦笑連連。
武氏埋怨道:“就算你完美地完成手上的事務,可若得罪了惠妃,恐怕你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
裴光庭沒有發作,隻是悠悠歎了一口氣,道:“夫人說的甚是。”
裴光庭曾經因為母親是武則天的近侍而受過重用,後來卻因為是武三思的女婿,官途受到沉重的打擊,直到開元初才擢升回京,任職兵部郎中,熬了十數年好不容易才混到個四品侍郎。
“禮數是否已經周全?”裴光庭向武氏詢問。
武氏說道:“早準備妥當了。”
裴光庭滿意地點點頭,轉頭望向夫人身邊小娘,慈祥地笑道:“若兮小娘呢?有沒有準備好給伯祖娘的禮物?”
“她?”武氏的聲音帶點怨氣,似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小娘差點沒鬧出大禍。”
“哦?何事?”
裴光庭的眉頭有恢複褶皺的狀態的苗頭,盯著小娘,雙眼透出一絲嚴厲之色。
武氏身邊的小娘趕緊將頭低下頭去,不敢直視裴光庭的眼神。
武氏嗔怒地抓起身旁小娘的玉手,歎氣道:“我們的若兮小娘什麼都好,長得又好看,就是這雙手,偏偏連個刺繡都做不來。”
武氏頓了頓,拍著小娘的手繼續道:“前些日子,讓小娘親自繡一件披帛,準備以此送與伯娘的,可是沒有料到,這小娘居然偷奸耍滑,前兩日尋機跑到西市去買了一件頂替。幸好我仔細瞧了,不然,到時候被別人發現不是本地的物品,我們裴家的臉麵都要丟盡了。”
“你!”裴光庭氣得嘴巴在抖,“盡會添亂!”
數個兒女當中,裴光庭最疼愛這個小女兒了。裴若兮是他回長安任官之後才生的女兒,自小就出落得非常的標致,越看越喜愛,說是掌上明珠一點都不為過。
武氏笑著埋怨道:“還不是你寵溺造成的,責罵她還不如自行反省。”
裴光庭道:“好,都是我的錯。這樣子下去可不行,得趕快給小娘尋個好夫家了。”
武氏說道:“夫郎說的甚是,若兮今年十三了,先訂個親,過兩年就可以出嫁。”
“阿母,不要,才不要,若兮還小,還要侍候在阿父和阿娘身邊。”
裴若兮紅著俏臉將小腦袋埋進武氏的懷裏,扭著身軀發著嬌嗔。
裴光庭搖搖頭,無奈地笑望著夫人。
武氏憐愛地撫摸著女兒的頭,歎氣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皆如此,無論舍得否。阿母也希望小娘可以覓得個如意的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