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的脾氣誰也摸不著,說變就變,前幾日的晴朗仿佛是老天爺迷惑世間萬物的假象,一場超級暴風雪不期而至,將大唐邊境的葛祿山口給封鎖。
商祺很慶幸,暴風雪來臨之際,他剛越過阿賴山的山間小道,惡劣的天氣隻給他增添了點麻煩,剩下半天路程可到的寧遠城,他隻多花了一倍的時間而已。
商祺在寧遠城的出現,帶給了各人不同的表情。最開心的是康沙萊,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商祺給他帶來了大量的緊俏貨;而烏蒙則眉頭緊縮,商祺給他的消息很重要,不但關係到葉姬夫人和黑子他們一行人的安危還涉及到寧遠城的命運;最啼笑皆非的是蘇小娘,商祺居然登門造訪,向她提親,是的,提親,準確來說是向李懷唐提親。
無論是什麼心情,隨著大軍的凱旋消息到來,寧遠城陷入了悲喜交加的情景。寧遠鐵騎又一次取得勝利,吐蕃人的陰謀破產了,賠了公主又折兵,可是武騎軍卻損失慘重,戰死過千,傷員達到驚人的兩千,連他們的上將軍李懷唐的手腳也各挨了一箭和中一刀,至於武騎軍的領軍將衛安國則身負重傷,昏迷不醒。付出沉重的代價換取的是七千名唐民的到來,還有數百名吐蕃俘虜和俘虜命格很重的吐蕃公主。
寧遠城城外,風雪依舊,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蘇小娘混雜在迎接的隊伍中,一雙美目極力遠眺,焦灼的心情盡顯緊鎖的眉頭間,李懷唐負傷的消息已傳入她的耳朵,讓她的芳心消沉,再顧不上有人上門來提親之事……
無邊落雪蕭蕭下之中,數點黑影吃力地出現在重重白幕裏,身影由小及大,由淡變濃。
“回來了!”
不知是誰,在人群裏發出驚呼。
首先策馬上前的是蘇小娘,她的焦慮已到極限,此刻,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她向前的步伐,阻止她與心上人相擁而泣的心情。
李懷唐看到了一騎淡紅,在冰天雪地裏是那樣的顯眼,那樣的振奮人心,手腳上創傷帶來的傷痛與之比較起來微不足道。
“紫紫!”李懷唐催馬而出,迎向狂奔。
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完全消失,靠近之時,李懷唐一把將蘇小娘接了過來,同乘一騎。
“李郎!”
隨著一聲嬌呼,蘇小娘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動情宣泄,流淌在被凍得通紅的俏臉上,一雙柔弱的手臂緊緊地抱著李懷唐的虎軀,思念的情愫,擔憂的思緒一股腦地在李懷唐堅實的胸膛裏爆發……
沒有人偷笑,也沒有人覺得不妥,凱旋就得盡情宣泄,與親人,與朋友,共歡笑,同哭泣,人之常情而已,寧遠城外,迎接大軍的現場不乏這種場麵。
烏蒙沒去看他兒子護都,倒是來打擾李懷唐小兩口的甜蜜。
“恭喜上將軍得勝而歸,再鑄輝煌。”烏蒙抱拳說著話,眼睛卻盯向灰沉的天空。
李懷唐一向臉皮厚,摟著個美女與人說話倒沒什麼,隻是羞壞了懷中的蘇小娘,李懷唐雙手有力地抱著她,沒有鬆開的意思,嬌澀的蘇小娘唯有很鴕鳥地躲在李懷唐的臂彎裏裝死。
“有事?”
能讓老於世故的烏蒙在這種場麵硬著頭皮來打擾的,必定不會是小事。
烏蒙沒說話,遞過一張小紙條,仿佛他早已料定這個局麵。
“嘶!”小紙條上的字觸目驚心,李懷唐驚得幾乎將懷中的美人鬆落馬下。
“李郎,什麼事?”
蘇小娘感覺到了異常,轉頭看向李懷唐手中的紙條。紙條上,十數字赫然入目:“突騎施人要截殺葉姬一行”。
人命關天,李懷唐再也顧不上傾訴情懷了,匆匆與烏蒙交談數句便揮軍入城,找來了商祺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軍善後的事情自有烏蒙去安排。
寧遠城上將軍府府邸裏,李懷唐見到了他要見的人,商祺。那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一張陌生的麵孔,在李懷唐的印象裏是一片空白,但這毫不影響商祺的吹噓熱情,李懷唐幾乎是要拔刀威脅,商祺才肯用省略號替代他在突騎施人領地裏的曆險經過。
禮部侍郎齊濟善是葉姬的舅舅?
李懷唐相當意外。寧遠城周圍的勢力格局裏,各個強胡環伺,欲將他置之死地而後快,此時的大唐對李懷唐來說猶顯重要,他的各種物資大部份都需要通過與大唐通商獲取,如果可以得到大唐的認可和援助,寧遠城的實力自然更勝一籌。從大唐本身的利益出發,這種同盟關係的確立應該不難,尤其又有了齊濟善這層關係。但是,反過來,如果讓突騎施人的陰謀得逞,將劫殺大唐使者的罪名推到他身上,那麼他麵臨的局勢就非常嚴重了,可以說是滅頂之災。為了葉姬的安全,為了寧遠城的利益,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突騎施人的陰謀得逞。
對於商祺的態度,李懷唐頗為欣賞,不但是因為他獨特的眼光,更是因為他的知恩圖報和敢作敢為的膽量。從實際意義上來將,商祺的這個舉動是在拯救寧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