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所有高傲的騎士一樣,火尋國的駱駝兵從骨子裏就看不起步兵,突騎施人的命令雖然顯然是讓他們去啃骨頭,不過他們的抵觸情緒卻不大,擊潰眼前的步兵陣在他們想法裏是輕而易舉之事。看在大量絲綢與婦人的麵份上,花剌子不屑地接下了索的命令。
號角聲宣告對峙結束,五千名高大的駱駝騎從突騎施人渾厚的陣勢中剝離,氣勢洶洶地壓向虎賁騎,加速在相距八百步之時開始。五千頭駱駝狂奔的氣勢駭人,無數沉重蹄子敲擊大地的效果足以嚇跑它們對麵的一切膽小或意誌不堅定者,然而,與它們對陣的虎賁騎不動如山,身經百戰的將士們麵無懼色,應對有條不紊。
距離到了五百步,強弩的蹤影不見,四百步,還是不見,三百步,終於見了,數百支弩箭急速升空,然後落下,對於數千騎形成的攻擊麵來說,數百支箭矢顯得頗為稀疏,隻給他們帶去了數十騎的傷亡而已,緊接著第二輪同樣數量的弩箭再次光臨駱駝騎的頭上,又帶走數十名騎士的生命。
“哈哈!看見沒?這就是寧遠馬賊的強弩!”索鬆了一口氣,傳說中敵人的強弩陣如何如何,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火尋國騎士一個衝鋒便試探出他們的深淺。
索的笑容還沒展開,花剌子的勇士們遇上了數千支密集箭雨的洗禮,這樣的箭雨連續下了三輪,準確度驚人,幾乎全部覆蓋在火尋國騎士的衝鋒路線上,給他們帶去了大量的傷亡。
這一刻花剌子特後悔心如刀割,沙漠勇士培養不容易,眨眼間上千名騎士還沒接近敵人就窩囊地倒在衝鋒的路上,如此密集的箭雨他是第一次見,在他們的地頭,作戰的方式幾乎是肉搏,騎射少之又少。麵對不對稱的作戰方式,他打消了繼續向前的念頭,盡管他很想為死去的將士報仇,但是他是來撿便宜的,不是來送死和拚命的,在虎賁騎的百步距離外,他完成了轉彎,帶領著剩下的駱駝騎狼狽撤出戰場。
“膽小鬼!”索恨恨地罵著,火尋人沒有達到他的期望值,半途而廢的衝鋒沒有讓敵人暴露出所有的實力。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敵人強弩陣的威力與想象中的相去甚遠。
“格格木,看你了,帶你的萬人隊殺過去,讓所有人看看我們突騎施人的勇武!”索的命令不容置疑,一隊隊鐵騎緩緩湧動,步向火尋人的後塵。
“可是,我們為什麼不將進攻的矛頭指向他們的騎軍?”闕伊難如突然打斷了索的思緒,在他看來,與其將力量浪費在無謂的消耗上,還不如直接向敵人的騎兵突擊,敵酋李懷唐很有可能就在他們的騎兵裏,隻要一擊得手,所有的敵陣都不戰而潰。
索的臉色露出了一絲不悅,他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可還是很耐心地為闕伊難如作解釋:“你不知道,他們的戰馬速度奇快,戰刀異常鋒利,又居於高地,如果他們發動反衝鋒,幾可以一當十。而這裏地形狹窄,一次無法投入過多的力量,上去人數少了隻有送死的份,人多了必然會受到旁邊強弩的威脅。還不如將他們的步兵陣擊潰,將他們依仗的地利優勢消除,勝利自然唾手可得。”
事實上,索的心裏有一片陰影,對汗血騎和漢刀的恐懼讓他下意識地避開與李懷唐的輕騎正麵對決。他的打算也沒錯,要吞下戰力恐怖的飛虎騎,他隻有發揮人多的優勢。可惜他不知道,鋒利無比的漢刀不多,武裝院日夜運作也隻給飛虎騎裝備了千餘把的新式漢刀。
格格木的萬騎動作很快,索的解釋完畢,他們剛好進入敵陣五百步的範圍。與火尋人的待遇所不同,突騎施人明顯要受到寧遠鐵騎的歡迎,所有的突騎施人驚訝地發現,天空中出現了一片迅速移動的烏雲,籠罩向正在加速的突騎施騎士。
無論是索,還是闕伊難如都相當吃驚,張開的嘴形成了一個空洞,“上當了!”這是他們的一致想法。
突騎施人的痛苦是公孫文遠的快樂,他已經學乖,看到第一波敵騎數量不多,故意保留了實力,隻讓一半的臂張弩弩手發威,結果是突騎施人嚐到了輕視的惡果。
兩千餘支勁矢密集插入格格木的萬騎之中,箭雨帶來的傷亡極其驚人,突騎施人陣中一片人仰馬翻,許多騎士被弩箭穿透帶落馬下,或被釘與地上,或撞在跟隨身後的戰馬馬腿上,助弩箭為虐給幸運躲過箭雨的袍澤造成二次傷害。格格木親眼看見他前側的一匹戰馬被弩箭擊中前腿,力道強勁的弩箭將馬腿射斷,速度極快的戰馬瞬時翻側在空中打滾,他沒看見騎士被甩到了哪個角落,隻見詭異的戰馬砸倒了一匹從側後跟上的騎士,災難還在繼續,砸的與被砸的又一起在地上翻滾,所向披靡掃倒一片……
突騎施人發現,同樣的痛苦在三百步的距離又一次降臨到他們身上,先是臂張弩的問候,這次可不是剛剛火尋人所受到的禮遇可比,兩千餘支弩箭密集落下,又將格格木的雄厚的陣型犁了一遍,傷亡無法計算。
進入兩百五十步,虎賁騎的數千名長弓手開始發言,在突騎施騎兵進入百步範圍前,他們釋放了三輪一共將近兩萬支羽箭,奪走了無數條鮮活的生命。
進入百步之時,格格木扭曲的臉猙獰得像一個惡魔,對於衝鋒中的騎兵來說,區區百步不過是瞬間的事情,他深信,接下來將是他的回報期,付出沉重代價後的收獲期,他要用鐵蹄彎刀砍斷無恥對手的頸脖,為死難的部下報仇。然而,突騎施人的悲劇依然沒有到盡頭,格格木想錯了,虎賁騎的強弩手們一反往常沒有撤退,而是選擇舉弩平射,如此近的距離,幾乎不用通過望山瞄準,一排排的弩箭形成了箭幕,擋住突騎施騎兵衝鋒的腳步,一堵由人馬屍體組成的血肉牆盾忽然在強弩手們的數十步外形成。
“吹號!”一直在緊張觀戰的公孫遙武命令吹號讓強弩手們撤退。令下即行,數千名強弩手順著槍盾方陣之間的空隙迅速通過,臨走前,最前排的弩手一腳將他們身前半人高的石牆踹倒,大量的石塊翻滾而下,散落在數十步的範圍內,嚴重妨礙了突騎施騎兵躍馬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