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幹納山山脈深山裏到處怪石嶙峋,雜草叢生,莫說人跡,就是鳥獸也鮮會到此覓食。然而,一場追與逃,獵殺與亡命此刻正在山裏上演。
“鐺!”一支弩箭擦著巴霍的耳邊而過,釘在他身後的岩石縫裏,嗡嗡搖晃的箭尾如同他驚慌狂亂的心跳,嚇出他一身冷汗,耳朵辣辣發熱。
巴霍與兩名同伴躲在一塊岩石之後,神秘而可怕的敵人在他們百步開外,無須觀看,巴霍都能感覺到冰冷的箭頭在指著他,隻要身體稍稍離開岩石的保護範圍,強勁的弩箭就會帶著死神的冷漠無情射來。相對於三人來說,容納他們的藏身之所太過狹小,剛剛他被同伴擠了擠,結果引來了弩箭,差點讓他送命。
說起兩名同伴,巴霍相當氣憤,問候他們祖宗十八代的衝動數次憋到嘴邊卻又吞回肚子裏,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內訌,否則同伴隻要有意無心地推他一把,敵人的弩箭將毫不留情地穿透他的身體。
巴霍自詡運氣一向不錯,一年前他還是一名山民,遊獵於金山山脈裏,依靠著獵物生存。葛邏祿人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以豐厚的財物將他誘惑到異域,跟隨突騎施蘇祿汗進攻寧遠城,在一場九死一生的大敗仗中,巴霍不可思議地逃脫了寧遠鐵騎的致命一擊,而他的許多同伴或戰死或被俘為奴。回到突騎施人的碎葉大牙,與所有幸存的葛邏祿人回紇人一樣,為了每日的兩頓而成了突騎施人。反正他隻求溫飽,至於成為哪個部族的人他根本不介意。
因為擅長爬山,他被斥候將軍卡瑟相中。數天前,他被命令穿過費爾幹納山山脈搜集有關寧遠鐵騎的情況並回報。
費爾幹納山山脈中段有許多險峻的山路連接著寧遠城地界與藥殺水流域,對於突騎施人來說,欲查探寧遠城的底細,這些人跡罕至甚至不為人知的小徑成了必經之路,可是所有的主要通道已被山砦隘口封堵,寧遠守軍據險而守,斥候騎兵無法通行。
和巴霍一起拋棄戰馬進入崇山之間的還有兩名山民,他們同樣善於在山間懸崖峭壁之間遊走。
沿襲一貫不錯的運氣,巴霍三人磕磕碰碰穿過了山脈,三人分成兩組小心翼翼四處搜尋線索,單獨一人的巴霍人品大爆發,居然發現了寧遠鐵騎位於費爾幹納山山脈南側的軍營。此軍營堵在費爾幹納山山脈中段南北之間的唯一通道上,擋住了突騎施人的斥候南下之路。
躲在破碎岩石之間,軍營的全貌落入了巴霍的眼裏。細心的巴霍因此而發現了敵人的破綻,帶著狂喜,他迫不及待地想折回,將可以給他帶來無數牛羊財富的消息帶去他的將軍。事實上,他差點做到了,軍營的守軍根本沒有發現他的蹤跡,讓他悄悄地溜走。是他的兩名同伴把黴運帶到他的身邊,若非這倆倒黴蛋,恐怕他已安全越過崎嶇的山區。
巴霍不知道他的同伴為何會惹上這麼一個可怕的對手,據他倆所說,他們發現了煤礦,還沒察看清楚就被獵狗發現,然後此人一路緊緊跟隨追殺,看樣子似乎是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巴霍三人本想打對手一個伏擊的,卻不料差點送命,對手的強悍讓他放棄了反擊的念想,拋棄所有多餘的物品,專心逃亡。
追逃雙方停止在一小片開闊地上,所謂的開闊地是兩座山峰之間的穀地,散落的石塊布滿一地,因為大部份都是小石塊,無法為逃跑者提供掩護,巴霍三人不得不在唯一的救命岩石後停下,躲避從身後射來的致命弩箭。
躲避隻是延長死亡的時間而已,就算熬到期盼中的黑夜消除追兵的威脅,但是如果不生火的話他們照樣逃不過另外一個致命的敵人、寒冷的山風。為了加快速度,他們昨夜已拋棄了取暖的被褥。
“我們交替掩護後撤!”巴霍咬咬牙,狠心作出決定。其餘兩人驚恐地對望一眼,猶豫中點了點頭,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欲避免被弩箭穿心,唯有依靠團結合作。
“我先跑,你們掩護。”巴霍開始了以生命為賭注的賭局,他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同伴手中的弓箭下。
“一,二,放箭!”兩名同伴一左一右從岩石後閃出引發手中的羽箭。他們之前是山裏的獵人,箭術不錯,不過箭術彌補不了裝備的差距。追殺他們的是李忠心與秦舞陽,兩人裝備有一副臂張弩,秦舞陽選擇趴著射擊,逃敵的反擊對他幾無威脅。
反擊的羽箭落點差強人意,撞在了秦舞陽數步前的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