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柘枝城因為一場婚禮而開始熱鬧。新郎是烏鴉,新娘是伊麗、故去伊捺吐屯的小娘。敏感的貴族富商看出了門道,如果說之前的釋放俘虜和派發糧食是懷柔,那麼現在這一招與和親之策有異曲同工之妙。
受到邀請的都是石國的名流和重要人物,雖然請柬上署名不是李懷唐,但是無人敢怠慢,新郎烏鴉是寧遠鐵騎的重要戰將,而伊麗的證婚人是名聲鵲起的安洛兒,不識相的輕則家產改姓,重則人頭搬家,無論哪種結果,都隻需一句話,都很正常。
婚禮上,伊捺長子痛心疾首宣布將吐屯之位還給莫賀,並代表在亂兵之中死去的父親前往長安請罪。
然而,石國國君之位實質依然撲朔迷離,希姆城一戰,莫賀吐屯重傷,至今尚在昏迷之中,而其一家在伊捺造反之初已被屠戮一空,繼承人無望。人們不禁懷疑李懷唐欲取而代之,希望這個結局的占大多數,畢竟寧遠城與西鍵城的富裕,他們都略有所聞,更重要的是,在其法則之內,人生安全與家產財富都會得到保護,這一切明顯有賴於李懷唐,當然,也有人強烈反對和憂心忡忡,李靜忠是旗幟鮮明的一位。
讓所有人看不透的是,李懷唐沒有表現出吞並石國的意願,反而表示已完成對盟友的承諾,為莫賀吐屯光複了河山,不日即全軍撤離石國,還權於石國人,同時對米、曹、康等國發動懲罰之戰。
李懷唐的前半部份表態大受李靜忠歡迎,而後一半的計劃則引起了他的不滿,雙方不歡而散。拂袖而起前,李靜忠拋下了冷冷的一句:“米、曹、康、史等國均已臣服大唐,上將軍伐其國無異於與大唐動兵戈。如上將軍一意孤行,後果自負!”
李懷唐非善類,針鋒對麥芒,態度堅決地再次強調三日後的出征。
婚禮上的不快沒有引起波瀾,畢竟大唐遙遠,在場的石國人還感覺不到其影響,他們更關心的是上將軍離開後將由誰來填補石國實權的空白,可惜的是,上將軍沒說。
婚禮繼續在喧鬧聲中,觥籌交錯中進行。席間,呂尚卿明顯感覺到了王忠嗣的憂慮。
“王將軍以為上將軍的決定如何?”呂尚卿開門見山。他對王忠嗣的感覺不錯,認為他是一名正直的熱血的,兼且很有想法的軍人,與那些陰險的政客宦官有實質上的區別,尤其是王忠嗣千裏奔襲碎葉城一戰,讓他眼前一亮,不禁為其卓越的軍事才能所折服,心裏有了將其留下的想法。
王忠嗣神色凝重,他自動請纓到西域作戰目標是驕橫的突騎施人,隨著對突騎施人的戰事結束,他認為李懷唐的繼續征伐是稱霸西域之舉。
“老呂,實話說,我是擔心上將軍成為蘇祿汗第二,難免與大唐產生矛盾。”
“蘇祿汗第二?”呂尚卿一愣,繼而憤慨:“上將軍善待唐民,致力於民生,與暴戾隻知搶掠的突騎施人截然相反,如何比之?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實質無非是大唐不能容忍一個強大的寧遠出現在其邊境上。大唐始終希望染指西域,然而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分化治之,說得好聽卻隻是一廂情願行之無效。上將軍說得對,如果西域不在我們的有效管理下,那隻會便宜了大食人,又或者在數十年後被你擔心的蘇某汗第二所侵吞,那樣的話才是悲劇,才是對大唐利益的侵害。遠方糊塗的政客對長遠利益視若無睹,而王將軍親臨其境耳濡目染,難道還不懂這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