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寧遠已被寒冷主宰,一場早雪宣告冬季的斥候已到達,蒼茫大地為之純白一片。
躲避嚴寒最好的選擇是待家閉門不出,或是溫暖的被窩裏,或是在熱乎乎的火爐子邊上烤火。
張仇可惜沒這福氣,如今的他已經累功擢升為虎狼騎的百騎,他所在的五千騎接到的任務是看管數萬餘名奴隸運送石料。
石國戰役結束,其中之一的戰果是抓獲了五萬餘的俘虜,對於礦山來說,勞力已經飽和,得到李懷唐的允許,商祺將煤礦的勞力削減到三萬,除開分配到鐵礦山以及新占取的石國銀礦,還剩下四萬餘名的奴隸,全部被驅趕到阿賴山運石塊為來年的築路做準備。
石料是兩萬餘名壯奴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裏的成果,本來這些奴隸是要去費爾幹納山開挖鐵礦的,李懷唐出征前臨時改變了主意,讓龔五郎督促他們轉到阿賴山采石。
酷寒硬化了大地,石頭如鐵,甚至泥土也堅如磐石,無論是采石還是挖路基都變得非常困難,工程可以等,然而奴隸的嘴巴不會停,每天消耗的糧食總量觸目驚心,李懷唐不是慈善堂的掌門人,當然不會讓這些奴隸閑著,在冰天雪地裏將山裏的石料運出來成了他們在冬季裏的工作。
在阿賴山與紫紫河之間,兩條黑色長龍絡繹不絕來回穿梭,盡管行動緩慢,畢竟是在不停移動。長龍由運石塊的奴隸推著沉重的鬥車形成,在他們周圍百步外,遊動著點點黑影,每一處的黑影不多,由三五騎士組成,另外,在長龍的邊緣還有不少拿著皮鞭的監工,皮鞭與嗬斥隨時向偷懶之徒的身上招呼。
奴隸們將大量的碎石料從山裏運出,沿著龔五郎勘定的線路堆放,明年,從寧遠城至阿賴山山口百餘裏將首先修築一條寬闊的石料大道。
張仇騎著一匹壯實的伊犁馬,帶著兩名士兵在原野上監視,以防止有奴隸逃亡。其實,誰都知道,在這樣的天氣裏逃亡無異於自殺,尤其是這些食不裹腹衣不蔽體的奴隸,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窮途末路之下總有不甘心的亡命之徒,他們雖然濺如泥土,可始終是創造財富的工具,白白死掉未免可惜。
盡管戒備森嚴,可數萬奴隸當中,還是有人打算考驗遊騎的決心和撲殺能力。
一行十數人的大唐流放罪民沿著紫紫河路過,他們在一個救助點停下歇腳。救助點是烏蒙沿途設立的,備有火爐和熱水。
有陌生人靠近,張仇循例上前詢問。
西域胡人多漢人少,遇上同胞,張仇少不免多說了些。
流民代表古寒指著頗為壯觀的奴隸隊伍問:“這些什麼人?何以在酷寒時節服勞役?”
在來寧遠前,流民都聽說了有關李懷唐的凶殘暴戾,今所見更加證實了他們心中的猜想。
張仇道:“他們是奴隸,吃我們的,穿我們的,當然得辛勤勞動!”
“啊?!”
“他們真說對了,那李懷唐要我們為奴作馬!”流民紛紛恐懼道。這樣惡劣的環境中被奴役,恐怕是九死一生。十數名流民人人自危,他們是流犯,被當作奴隸服徭役再正常不過。
“胡說八道!”張仇氣惱地否定,上將軍對來自大唐的移民不知有優厚,豈容他人中傷?
“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那些奴隸的長相與你們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