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投進野狼穀時,李懷唐惡狠狠地吐了句:終於見到你了!
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是每一個人一生中總會遇到的事實。有時候,像李懷唐這樣的人會碰上許多次,每一次,都有如同哥德巴赫猜想,想也白想,隻有到最後,答案才會以鮮活的事實揭開謎底。
援軍不是白孝德,而是馬匪呂尚卿和他的五百名匪兵。
見到白孝德一副吊兒郎當,土匪模樣入木三分地站在自己的麵前,李懷唐哈哈大笑。
“奶奶的熊,老白你的腳再慢點,你下半輩子就當定馬匪了!”
白孝德訕笑,確實如此,覆巢之下無完卵,寧遠是他的巢,李懷唐是支撐起寧遠巢的大樹,樹倒獼猴散。
其實也怪不得白孝德,他猜到李懷唐會來,卻不知道李懷唐什麼時候到,隻能在附近一直遊蕩。今天見到三柱狼煙出現在野狼穀方向,立刻預感到不妙,帶著麾下的匪兵匆匆趕來,路上,他發現了一些鐵勒人的遊騎,抓住幾個拷問,才確定上將軍被伏擊了。鑒於鐵勒胡人數眾多且戰鬥力較他的匪兵強大,他沒有貿然行事,否則一頭撞上去不但救不了上將軍,還將自個全部搭進去,於事無補。
經過一年多的活動和發展,嗷狼幫已經壯大到千餘騎,其中,胡子率五百餘騎進入北部荒漠回紇人的地盤,追蹤查探李忠心的下落,剩下的一半跟隨呂尚卿在河西等待李懷唐的到來,並監視鐵勒諸部的動向。
放眼河西,千餘騎的力量非常可觀,但是在戰鬥力方麵,遠遠不能與寧遠鐵騎相比,正麵決戰的話,他們也不是同等數量的鐵勒胡的對手。
呂尚卿知道,他的機會在於夜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有一戰而勝的可能,才能為上將軍解圍。實際上,他做到了!趁著夜色摸到了野狼穀東穀口,當時鐵勒正關心穀內的戰事,將目光都聚焦在穀口,嚴防敵人溜出來,完全沒想到,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夥黃雀。
襲擊相當順利,鐵勒胡有上千人,其中一半是傷兵,被呂尚卿一個猛衝殺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黑夜以及此起彼伏的號角聲比馬蹄彎刀更具殺傷力,鐵勒胡連個像樣的抵抗都沒有,擁著他們的首領倉惶向北逃竄,留下無數屍體和馬匹。
西穀口的伊濟思見事不可為,隻好悻悻散去。
此戰,殺死以及俘虜敵人兩千五,將軍騎三百名親兵戰死近兩百人,餘者皆傷。
審問俘虜的結果得知伏擊自己的是鐵勒人,與去年在寧遠城製造恐怖事件的胡人均來自同一部落:仆固部。他們的首領仆固懷恩,其父乙李啜拔,那個在安西襲擊李懷唐卻陰差陽錯死於一場突騎施人製造的洪水裏的部落酋長。
李懷唐認為,野狼穀的伏擊隻是連環計裏其中的一環,而買通玉門關守將又是另外一環,襲擊裴小娘一行隻是一個開始,為的是引誘他上鉤,或許,其陰謀一一得逞後,最終的目標將是寧遠。
然而,問到襲擊碎葉公主一事,俘虜們或惘然,或搖頭,即使嚴刑嚴刑逼供,從他們的嘴裏也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不是鐵勒人?李懷唐迷惑了。呂尚卿也證實了這一點,襲擊現場發生在涼州以西兩百裏處,當時呂尚卿等人前往接應遲了一步,他前腳趕到,襲擊者的後腳才剛剛向北離開,空氣中還殘留著他們的氣息,胡子帶著獵犬和五百餘騎尾隨追蹤。
但是,鐵勒人的伏擊絕非偶然事件,不管怎麼說,他們始終脫不了幹係。
處理俘虜之後,李懷唐安靜地聽去呂尚卿的報告。說到裴小娘一行人遇襲,李懷唐的心在滴血。護衛裴小娘的是他的半支精銳狼牙,幾乎全部戰死,李忠心下落不明,裴小娘由兩名狼牙戰士陪同突出重圍,然而,在敵騎的追擊下,錯亂之中連人帶馬車掉入河流裏。呂尚卿趕到隻撈上馬車和被水衝到河灘上的憐兒小娘,而裴小娘則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李懷唐陷入了沉思。
呂尚卿不敢多言,怕刺激到李懷唐,畢竟他負傷不輕。
“上將軍先看看小夫人吧。”呂尚卿小心翼翼說道。
李懷唐回過神,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他已相當疲憊虛弱,臉色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
昏迷悄然襲來,那一刻,李懷唐的世界裏隻剩下天昏地暗,夢裏盡是金戈鐵馬和美人恩情,昏沉夢回之間,朦朧意境,似有仙子輕撫臉龐……
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轉,李懷唐聞到一股熟悉的幽蘭之香,沁人心肺。
“若兮!”李懷唐驚開眼皮,香氣是裴小娘特有的味道,在她的嬌軀上,李懷唐嗅了無數次,每次總如癡如醉,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