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往下直穿透李懷唐所在包房的地板,可以看見李懷唐的兩名死對頭,一個是笑容常刮臉的李林甫,另一個黑臉尖眼,舍河南府尹簫炅其誰?
“在下辜負了李侍郎期望,未能抓到行凶小娘。”
簫炅誠惶誠恐,似乎很害怕李林甫,盡管李林甫笑容依舊。
他與李林甫交往多年,深知其為人,此人笑得最厲害之時,玩玩禍害已無可避免。
李林甫道:“蕭府尹無須自責,普天之下,除了聖上,我看還無人能從李懷唐手裏要到人。”
“李侍郎的意思?……”簫炅小心翼翼,不敢放肆。抓人是李林甫給他的任務,任務失敗,李林甫又不緊不慢似無所謂,真不知他葫蘆裏賣什麼藥。
李林甫奸笑解釋:“抓人其次,重要的是要落口實,有了這個罪名,日後一旦時機成熟,群起而攻之數罪並舉,他想不死都難!”
“時機成熟?”
“對,聖上放出風來,東征渤海國的人選內定李懷唐,照聖上的意思……嘿嘿,兵敗之日,我們再揭他傷疤!”
“高,高,侍郎實在高人!”
“繆讚,繆讚,我們今天不談公事,隻說風月,隻說風月!”
李林甫眯著眼睛蕩笑不止。
簫炅會意,道:“來人,有請渺渺陪酒!”
不知不覺中,杏花樓已然駛出洛陽城,緩慢飄向下遊。
岸邊上,數十道人影鬼鬼祟祟。
“來了!”黑暗中,有人報告。
杏花樓以樓船改裝,頂樓架著一個醒目的牌子,以火盤照耀,金漆大字反射的光芒可見於百步之外。
“喲西,下水!”領頭者低聲頓喝。
聞令,一群黑衣人淌入洛河,他們個個善水,或舉著大錘,或拿著長鑿子,直奔杏花樓。
春季,河水量不足流動緩慢,跟上杏花樓的節奏難不倒這些黑衣人。
同時,杏花樓裏,渺渺遇到了職業生涯以來最為嚴峻的考驗。
“放肆,你把李侍郎當作什麼人了?敬酒不喝喝罰酒不是?”
簫炅黑著臉,拍案而起。在他對麵,渺渺緊張退後一步,憑經驗,她能判斷敬給她的酒杯裏有特殊的藥物。以往遇上類似場麵,身邊還有醜女煙煙打掩護,再不濟,所雇的兩名保鏢還可以做靠山,今天情況嚴重,所有的防備手段均夭折於包房外的數名如狼似虎的護衛。
“李侍郎見諒,妾身不能喝,真的不能喝,不如,讓渺渺為侍郎獻舞一場以賠罪?”
“那就喝罰酒吧!”李林甫皮笑肉不笑慢慢站起來,不懷好意逼向渺渺。
“你要幹什麼,啊,來人,救命……”渺渺拚命掙紮著,試圖擺脫李林甫的緊抱。
可憐的渺渺,所習劍術隻是花拳繡腿,連區區李林甫都對付不了。無助的嘶喊中,簫炅端著酒杯迎上,捏著她的櫻桃小嘴,直接往裏灌。
“咚!”“咚!”連續的沉悶聲從船底傳來。
“不好了,有人鑿船!”杏花樓上,尖叫聲起,一片慌亂。
中原人絕大多數都是旱鴨子,沒頂河水即可奪命,杏花樓沉了,他們小命難保。
李林甫與簫炅驚愣,再也顧不上下半身之事,慌張衝出房外吆喝侍衛保護。
船底已被鑿穿,正緩慢下沉,船上的人無序亂竄……
杏花樓隻備有一條逃生小舟,身強力壯者紛紛大打出手,隻為奪得一絲生機。
爭奪者中,數名大漢異常悍勇,三兩下就將打倒那些紅眼不要命的“同類”,李林甫的兩名侍衛也不幸敗在他們手下。
小舟被他們扛倒了船舷邊,準備往河裏吊下去。
麵臨生死抉擇,眾人一窩蜂湧來……
“誰也不準動!亂竄者死!”
暴喝聲在眾人頭上炸響。
所有人循聲望去,一名威武大漢手站在甲板上,擋在他們麵前,目光淩厲殺氣逼人,手中的漢刀閃著寒光。
“婦人先上小舟,船夫劃舟上岸!”
“憑什麼?給我滾開!”數名不知是哪個大官的侍衛拔出了佩刀,惡狠狠衝來。
“哐當!”漢刀劃痕,衝得最猛的一名不信邪的侍衛刀斷人亡,齊頸而斷的頭顱在眾人腳下翻滾,鮮血迎風噴灑,沾染在人們的身上和臉上。
餘下的侍衛麵麵相覷,然後一起撲上前。
漢刀再次出擊,連續砍殺,慘叫連連,不過兩個呼吸,隻剩下一個站立者,毫無疑問,擋道者活著,完好無損。
“謝天謝地!”一胡人拍著胸膛,從人群中走出,越過擋道者徑直走向船舷邊。
“回來!”胡人被擋道者一把拽了回來,像拎小雞一樣將他慣在血泊之中。
“上將軍,是我,大門藝!”胡人驚呼。
擋道者臉無表情道:“我知道。我再重複一遍,船夫與婦人先上。違令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