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子弟兵與農民子弟兵其中之一的區別在於對飲食的適應上。
張小年還在拉肚子,與他同病相憐的不少於八百人。數百人在樹林裏進進出出施肥,氣味之刺激,連鳥獸都被迫移民遠遁。
“大將軍瘋了,有好糧好肉不給我們吃,偏以什麼樹皮草根老馬肉褁腹,害慘老子了。”
張小年提著腰帶從樹林深處走出,邊走邊向難友裴南發牢騷。
“嘿嘿,老子?你小子兵痞子之氣彌重了,被我妹妹聽到,你就完了!”
“老子才不怕,大將軍答應過我,隻要我再立功,回去讓碎葉公主幫我提親去!”
“是嗎?嘿嘿,”
裴南露出紈絝本色。
“別,別,兄弟行行好。最多我的戰利品都送你了。”張小年認栽。
“訛我呢?你的那兩匹老馬都被宰吃了!”
張小年以戰功換得兩匹渤海人的戰馬,結果都被李懷唐強征宰殺了。
“大將軍說了,等打完這仗,雙倍賠還!你還信不過大將軍?”
“你別說,我們能贏嗎?”
裴南可沒張小年這般樂觀,傻大膽。畢竟對手人數占絕對優勢,而且,己方後路被斷,處於孤軍奮戰狀態。
張小年不屑道:“這還用問嗎?大將軍必勝!張小年必勝!”
自信,來自連續的勝利,來自對李懷唐近乎神跡的表現。
裴南搖搖頭,四周望了望,確定無第三隻耳朵,神秘兮兮道:“我懷疑,大將軍拋下我們跑了!”
“胡說!”
超級偶像遭受詆毀,張小年臉都漲紅了。
裴南的質疑也有根據,首先,既然說糧食充足,為何要他們吃那麼多天的老馬肉和樹皮?其次,既然是誘敵深入,為何僅留下數千萬騎將士埋伏在遼東半道的山路上?最後,他李懷唐率領寧遠鐵騎主力去了哪裏?
疑問太多,難免裴南會胡思亂想,與他有同樣想法的將士不在少數。
“糧食?大將軍不是留給了我們足夠半個月的糧草了嗎?還有果脯菜幹呢!”
張小年極力辯駁。
“哼!你就一個心眼。我看他用的是安撫手段,等我們醒悟,他早就跑遠了。你想想,渤海國水師覆滅了,他們的船在哪?”
“嘶!你是說……不,不會的,大將軍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棄部下不管之徒!”
“可,我們算是他的部下嗎?”
“可是,大將軍不也留下數千寧遠鐵騎將士與我們一起嗎?還有在安市城的強弩手和陌刀手。”
“傻瓜,那叫壯士斷腕。或許他的船裝不下那麼多人!”
裴南的打擊處處在軟肋上,張小年的信心開始為之動搖……
“張小年,你們磨蹭啥,都快滾回來!”
來自烏知義的怒喝。
麾下貴族兵的表現令他無地自容,尤其是在白孝德等數千寧遠鐵騎將士麵前。同樣的食物,寧遠鐵騎將士個個龍精虎猛,沒有一個不適。
費了不少力氣,烏知義才將部下集合完畢。
“奉大將軍令,”烏知義黝黑威嚴的臉容折射著一股亢奮,“今夜向北急行!明早決戰!”
“向北?決戰?”
萬騎的將士們陷入莫名的震驚中……
此時的李懷唐確實坐在船上。早在數天前,他就率領五千精銳先行南下,並命令烏知義的萬騎將士以及其餘的寧遠鐵騎將士抵抗數天再南撤誘敵。借設伏名義讓他們停留在半道上乃迫不得已,不能讓他們知曉旅順港的秘密。
當然,李懷唐不是怯戰遠遁,他要贈送大武藝一個天大的驚喜。
已經能感覺到春風帶來的溫暖了,遼水入海口處完全消融掉的冰層就是明證。
一支龐大的船隊趁著傍晚的潮水駛入剛剛開凍的遼水河道,在夜幕的掩護下悄然北上。
在將士們看來,他們的上將軍有如神助。遼水適時解凍,潮水又剛好在傍晚。大船可以直入遼水十數裏,甚至不被發現。
天助自助者。
將士們隻看見李懷唐的神奇,從未注意過他不厭其煩的細致的預習。
哪一天,李懷唐不在觀察風向,氣候,還有遼水的水紋以及河冰消融情況?
具體上,困難無數,登陸是其中之一。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李懷唐與參軍們探討了大半個冬天,並指示封常清試驗了數次,才勉強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案。
遼水上,數條被拆掉蒙皮的艨艟靠在大海船船舷邊,艨艟被互相連接起來,形成“小平頂”,人馬從運輸船上順著木板下到“小平頂”,而後在下到由小舢板搭成的浮橋,通過浮橋踏上河岸。
登陸在有條不紊之中進行。慢慢地,數千騎士都離開了海船到了陸地上,那些在海上吐得七葷八素的將士逐漸恢複,稍作休整,馬上撲向目標。
限於運輸能力和登陸能力,李懷唐隻帶來五千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