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李懷唐無敵,寧遠鐵騎不可戰勝。聽者基本一笑置之以為神話,經過一場鬼神莫測的單挑,親眼目睹者始接受,尤覺前言表達欠缺深度,理解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是突厥人的反應,喪生的數名神箭手在他們眼中高不可攀,個個具有百夫難擋之勇,卻被敵人秒殺,還是那樣的輕易,幹脆利索,宛如探囊取物。太可怕了!李懷唐。
屋漏偏逢連夜雨,唐皇率領的主力到達了,唐軍的實力得到進一步的加強。
士氣在消沉,恐懼在蔓延。
左賢王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無計可施。
決戰!
梅錄啜的態度堅決。與其讓為數不多的意誌消耗在等待中,莫如付諸一戰,來自大唐腹地的唐軍,其戰鬥力並無想像中可怕,這可從雲中郡城下的小試鋒芒之戰中得到證實。李懷唐再厲害,也不過匹夫之勇,在千軍萬馬中難掀起什麼風浪。
突厥人很快作出決定,數騎傳令兵帶著戰書馳向唐軍軍營。
唐軍也在商議中。將領們齊聚於皇帝的大帳內。
崔希逸先做敵我態勢分析,而後皇帝問計。
王忠嗣出列。
“陛下,請準臣率五千輕騎襲敵後方!”
初生牛犢不怕虎,出言驚人。
誠如剛才崔希逸所分析,左賢王的主力基本在此,其後方空虛,若此時悄悄分出一支騎兵繞到敵後,將他們的老巢砸個稀巴爛,完勝可期。
崔希逸與李懷唐表示可行。突厥人戰力強悍,勝之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王忠嗣建議的奇兵可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作用,擴大戰果,減少損失。
但是,王珙又再次充當了反對派角色。
“一派胡言!”
“分兵乃兵家大忌,大戰在即,難道你就沒想過陛下的安危?更何況,我們知道敵人的老巢在哪?左賢王能主動行攻擊之舉,說明他早有準備,又豈能讓遂我們所願?”
李懷唐苦笑,動輒與皇帝的性命掛鉤,這仗不用打了,都團團圍著這個九五之尊轉等死算。
說到底,李隆基不願冒險,王珙所言甚合他意。
王忠嗣隻得到了些慰勉之言,不由失望退下。
從王珙得意的神色中,李懷唐讀到了“妒賢忌才”四字。王珙不學無術,依靠著李林甫的關係爬上兵部尚書之位,戰場上,指望他給出啥有建設性意見那是妄想。別人的才華,他人的閃光,是他平庸的最好參照,站到王忠嗣對立麵是他唯一的選擇,為反對而反對。
問計陷入沉默,期間有士兵奉一封書信,突厥人的信使用箭將邀戰函射入營內。
“好膽!”
李隆基震怒,左賢王明目張膽地提出會獵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
主憂臣更憂,王珙一臉憤然,慷慨激昂道:“臣不才,願為先鋒,定教狂徒明白何為天子雷霆之怒!”
先鋒?李懷唐啞然失笑。轉身向後的那種還差不多,就像丟掉遼西城一般。
為帝者數十年,李隆基自然明白這隻是王珙的表忠心,沒當真讓他為將去廝殺。不過,王珙的大義凜然激發了他的熱血,“傳令全軍備戰,明天與突厥人會戰!”
“不妥!陛下,”崔希逸心下暗叫不妙,“我軍遠來疲憊不堪,不適宜立刻投入戰鬥。因為膘騎大將軍的兩場勝捷,目前我軍士氣高漲,而突厥人反之,所以決戰宜遲不宜早,待突厥人的士氣落至低穀再會戰不遲。”
大將軍陳玄禮附議:“安使君已折返領軍,幽州軍不日即可到達,不妨再等等。”
如果崔希逸不提李懷唐,說不定李隆基還能聽進勸諫,到目前為止,李懷唐以區區三百人反客為主,風頭蓋他一籌,讓他頗為不爽。難道最後的擊敗敵人也需要依靠李懷唐的威名?
見到皇帝臉色一沉,王珙第一個跳將出來。“崔總管謬矣,突厥人不堪一擊,以五千之眾伏擊三百而慘敗,破敵正當此時!”
金沙灘一戰,李懷唐以三百部眾斬首五百八,而自身的損失微不足道,再觀察突厥人的簡陋裝備,王珙得出結論,敵人的戰鬥力不值一提。
基於同樣的認識,李隆基起了輕敵之心。
“毋庸再議,朕意已決。所謂士氣可鼓不可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泄。”
李懷唐苦笑,仿佛看見了明天的慘烈……
明天轉眼即到,生死決戰一觸即發。
北風蕭索,旌旗獵獵,戰馬嘶鳴,兩支龐大的軍隊之間,肅殺之氣鬱聚,濃烈。
唐軍擺出千年不變的陣型,步兵居中,騎兵兩翼,中間的步兵陣依次由重步兵、步弓手,弩手組成。李隆基押後運籌帷幄。
左賢王部同樣分成三大集團,左右兩翼對應以歸附的室韋部與契丹奚族一部,他自領主力坐鎮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