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敵萬五,自損兩萬,典型的慘勝。
大戰過後,傷兵滿營。李懷唐不幸在其中之列,突厥人的彎刀從他左臂劃過,所幸隻傷及皮肉,與外傷相比,更痛的在心裏,他的親兵隊損失不少,死傷各十數人。
呼呼勝利之時,皇帝從將士們身邊走過,勉勵一番,隨即離開。
龍旗被邊令城收走,英雄混在傷兵營裏。
天涯很大,也很小,李懷唐遇到了曾經受雇於他的龍武軍士兵田旭。
“上將軍要小心了。”
同為傷兵的田旭小心翼翼向他告警。
李懷唐苦笑:“小心什麼?”
作為扭轉戰局的關鍵人物,皇帝的嘉獎甚為勉強,尤其是言不由衷的表情,甚至連普通士卒都察覺出了端倪。
田旭一愣,用手指了指皇帝行營所在方向,盡管目標相隔很遠看不到,但是,你懂的。
懂又如何?
“別胡思亂想,好好養傷。”
李懷唐拍拍田旭的肩膀。
疼!
田旭一陣齜牙裂嘴。混戰中,他的肩膀被長矛刺中,矛尖刺穿鎧甲,深入皮肉。
“胡一箭,取醫藥包過來!”
傷兵營裏傷員數千,李懷唐的親兵們縱然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而且他們本身也死傷了三十餘人,醫藥有限,就算傾囊相助也僅能救治十之一二。
“沒了!”
胡一箭遺憾攤手。
李懷唐環顧一周,情況相差無幾,親兵們手上的藥物告罄。
目光收回,瞥了眼胡一箭,“拿來!”
胡一箭緊張捂著腰間,“最後一袋了,上將軍你的傷還要換……”
“少羅嗦,拿來!”
“不!”
田旭道:“不要緊,上將軍,我沒事……”
李懷唐沒理會,將胡一箭身上的藥包硬搶過來。
“不,上將軍,我沒事,真的。”田旭抗拒。
“田旭隊正聽令!”
“屬下在!”
“接受療傷!”
“這?”
“你敢抗令不遵?”
“是!田旭遵令!”
……
醫藥杯水車薪,大部份的傷兵隻能以有限的烈酒清洗傷口,再用蒸煮過的布條包紮。一切都在寧遠鐵騎士兵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聽說傷兵營有醫工,陸續有許多輕傷員加入傷兵營接受治療,很快,傷兵營人滿為患,達到驚人的上萬。
冷兵器時代,受金創者無論輕重,死亡率皆過半,究其原因乃軍中向來不重視治傷,十萬大軍所配備的醫士也僅有十來人,而且還得專門照顧受傷的高級將領,如受驚嚇過度的李隆基,他一人就占用了兩名禦醫,還有身負數創的龍武騎大將軍烏知義,需要一名醫工貼身照料,再加上有其餘受傷的將軍,普通士卒往往隻能共享一兩名醫工。再者,局限於落後的醫療技術和錯誤認識,負傷的士兵多數死於傷口潰爛和反複發炎。
寧遠鐵騎的治療手段讓唐軍士兵們大開眼界,盡管他們不懂所以然,不過既然大名鼎鼎的李懷唐都如此,那就錯不了。
幸虧唐軍的後勤物資有烈酒,秋冬季在寒冷的北方作戰禦寒物不可或缺,衣物被褥保暖,酒可驅寒,輜重裏當然少不了這兩樣。
烈酒治傷?禦醫搖頭,說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哼!他愛喝就喝吧,喝死了最好。李隆基懶得理會王珙的小報告,他關心的是幽州援軍什麼時候到達。
直麵戰場,讓他對戰爭有了新的認識,太殘酷太危險了!大臣們說得對,禦駕親征這活,還是少幹為妙,一個不小心,就會將自個給陪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