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芳淑本在欣喜,聞言插口答道:“照甄師兄如此說法,莫非罷了不成?”甄兌笑道:“我們奉命行道,焉能顧慮艱危?此事如不應在我們身上,恩師仙示也不會有了。我是說事太艱危,必須謀定後動罷了。”阿童道:“我想他多凶也不能遠勝紅發老祖。修道人所經苦難越多,成就越好。見機行事,大家功力都差不多,有甚計謀,早去些時,免多害人也好。”甄艮接口道:“小神僧佛門中人,怎也如此性急?留神多動嗔念殺機,白眉師祖怪罪呢。”阿童笑道:“恩師說我過去諸生為人老實,常受欺騙危害。今生既有好些因果必須了卻,又當修積外功之際,曾許隨意行事。否則,我最怕朱師兄,照他銅椰島分手時那等說法,我早不敢隨你們一起湊這七矮之數了。也許有無心罪過,但我每晚必向恩師通誠默祝,稟告每日所為,雖未奉有心聲傳諭,至今還未得有警兆呢。你這樣說頂好,實則我是童心未退,近來忽然喜事好動,說完便已後悔,多重的話我也不會有氣。望諸位道友見我言行稍有不合,立和甄道友一樣加以警誡提醒,免我犯過造孽,便感謝了。”金、石六人自從銅椰島搭上阿童以後,見他為人既天真和善,功力又甚高,向道尤為堅誠,個個誇讚,和他交好,情分日益深厚。又聽對於師父如此誠敬,虛懷若穀,喜納忠善,紛紛讚佩不止。阿童倒不好意思起來。
金蟬看出靈奇欲言又止,想起來路所言,等眾人談笑過去,笑道:“赤身教諸妖邪近況,我也略知一二,但無靈師侄知道得詳細。他為這妖孽鬧得父子不能常相聚首,空自孺慕,也算是受害人。此來途中他還談起,必是見我們這些小師叔吵得凶,心存謙敬,不肯插嘴,且聽他說了底細,再決行止如何?”說罷,正要招呼靈奇上前搭話。沙佘、米佘兩小人本奉師命在洞外眺望,以防妖人還有餘黨和逃去的卜天童去而複轉,忽然奔入報道:“鄧師伯來了。”
女殃神鄧八姑,為峨眉派四大女弟子之一。不特法力高強,道妙通玄,見聞廣博,兼有各家之長,並有前古異寶雪魂珠為第二化身,威力神妙,不可思議。為人更是熱誠謙和,對於一班後進同門最是愛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眾人對她親熱非常。知她機智深沉,事多前知,恰在此時飛到,不是奉命指點,也必與此行有關,自是高興,忙即起身迎出。隻見一個形容枯瘦,二目神光炯炯的黑衣長身道姑,已含笑緩步走了進來。
眾人分別禮見之後,石生首先搶問道:“鄧師姐此時駕到,可是為助我們,要去掃滅赤身教,除那鄭元規麼?”八姑微笑道:“我連日正忙於參悟丹籙法訣,並往海外采藥,以供諸位同門師兄弟姊妹日後成道之用,任重道遠,哪有餘閑襄此盛舉?”隨向淩雲鳳道:“師妹,你無心鑄錯,死的人雖屬咎有應得,你卻樹下一個強敵,師長閉關,無人能以化解,你可知道麼?”
雲鳳聞言大驚,隻當是適才收去卜天童土木精氣所煉晶砂,因而結怨樹敵。剛開口說了句:“我收此寶……”八姑便接口攔道:“我說的不是指那土木島的卜天童。那卜天童乃商梧大先生再生高弟,法力甚高,隻是生具異稟,性情古怪。他前生有靈嬰雅號,頗具威名,也因氣盛才致兵解。此次所謂咎有應得,不收他的法寶,如何善後?何況你們手下還格外留情。此事於他有德無怨,就他師長得知,隻能怪他,加以重責,與你無關。我說的乃是你今日所殺姓雷的白衣少年。我因海外歸途走過附近,遇見昔年故交,聽她說起,才知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那對頭又是一個正經修道的女散仙,乃昔年在仙桃蟑隱居,後成正果飛升的前輩女仙申無垢記名弟子。師門多有淵源,算起來,還比你長一輩。如若執意尋仇,豈不難處?你且把當時情形說出,看看是否可以化解。果如那道友所言,對頭不向你拚命,也必有難題你做,卻夠你麻煩的呢。”
原來眾人見時,雲鳳已將雷起龍殺死。因雷起龍隱形神妙,元神逃遁時機會既巧,女仙神符更妙用神速,大家都在掃蕩餘孽,僅知雲鳳也在誅敵,沒有在意。既與妖邪一起,自非善類,一聽八姑這等說法,俱覺奇怪。易氏兄弟和秦寒萼、向芳淑剛想開口,八姑攔道:“你們不要多問,聽淩師妹說這經過。本門女弟子中,隻她和英瓊師妹事多。以後各位師弟、師妹在外遇敵,不問邪正,有話均須容人說完,或是問明來曆,真個十惡不赦,再下辣手,就不會有這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