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和瘋子都是最優秀的士兵,能夠讓最優秀的士兵俯首帖耳的,是最優秀的軍官,在這一點上,陸昊缺乏自信,或者他從骨子裏,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名優秀軍官,甚至,不是一名真正的軍人。雖說平時偵察營的兄弟們都很尊重他,那一來是因為他的學識,二來是因為他的人品,但是同時,陸昊也對這些能砸磚撞木的偵察兵充滿的欽佩之情,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畏懼。事實上任何人對比自己強大的人都會感到一些畏懼的,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陸昊並不敢上前勸架,害怕被誤傷到。但是作為一個軍人,朋友,遇到這種事情又怎麼能夠不管呢?可氣的是吳放歌此時居然並不打算援手。正猶豫不定的時候,又聽吳放歌說:“陸參謀,你是軍官,是他們的上司,管理他們是你作為一個軍官的責任。”
陸昊畢竟也是個有骨氣的人,看著吳放歌那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中便起了三分火氣,心想我可不能讓你給看扁了。心裏想著,他往前邁了一步,但就是這一步,又消耗了他大部分剛激發起的勇氣,於是又停了下來,咽了一口口水之後,又不由自主地目光投向了吳放歌。
“唉……”吳放歌搖搖頭,又從鍋裏夾起一塊海帶。
衛豔實在看不下去了,正要站起來親自去勸架,卻被吳放歌一把拉住袖子。
“你這人……”衛豔原本想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可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吳放歌那一雙充滿了自信的,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眸子,和在他臉上浮現的,和這個年齡段的小夥子完全不一樣的三分溫柔,三分憂鬱又有四分自信堅定的眼神,頓時一股衝勁兒化為烏有,不由自主地又坐了下來。
搞定了衛豔,吳放歌又對著陸昊努努嘴,鼓勵著他,同時這時何建的火氣也開始消了,雖然還在罵罵咧咧,但出手明顯的輕了許多,畢竟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哪裏忍心真下毒手啊。
陸昊接著這個機會上前一抓何建的手腕,顫著聲音,壯著膽子說:“住……住手……”
何建揮手一甩,陸昊差點又是一個趔趄,何建頭也不回地說:“不關你的事!”
陸昊啞了幾秒鍾,忽然爆發了,上前又一把拉住何建的手腕大聲說:“我是軍官,我現在說的話是命令!你是軍人,必須服從命令!我命令你住手!”
何建撿了一個台階,馬上住了手,但又覺得立刻停下來很不好意思,於是,又甩手給了瘋子的小耳光說:“這小子就是欠揍。”
陸昊見何建果然住手了,自信心大增,又高聲說道:“他的處分問題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你立刻給我回去坐好!”
何建呆了一會兒,忽然緊走幾步一下給衛豔跪下了。衛豔急的趕緊站起來去攙,一邊說:“何建!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何建像根釘子一樣跪在地上,對衛豔說:“衛所長,我求求你,你千萬別把這事兒說出去,瘋子家鄉很窮的,他這些年出生入死的,眼看就有了專業士官名額,那都是拿命換來的啊,而且他上次回家探家才結婚,你要是說出去,給個處分啥的不是大事兒,可他就全毀啦。我求你了衛所長,你就放過他吧,我保證,他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幫您把他看的嚴嚴實實的,讓他什麼壞事兒也做不了,在有什麼事兒,您就找我,您就找我!”
話音未落,瘋子也一臉鮮血地撲過來跪下說:“不,衛所長!這事兒是我一時糊塗,是我錯了,我就一個要求,咋處分我都沒事,就是別給我傳出去,我馬上去就胖鵝那兒,要求加入敢死隊,我……我實在是沒臉活著了……”
“你沒臉活著了?”何建又一拳把瘋子打倒說:“我看你這幾天過的挺好的呀,就剛才還吃的可歡可歡了。”頓了一下,突然奇怪地問:“你小樣探家的時候不是結婚了嗎?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幹啥這麼猴急的幹這丟臉的事兒啊。”
瘋子像是觸及到了傷心事,過了一陣兒才好像極不情願地說:“我……我其實上次回去吧……沒結成婚……”
何建奇道:“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是說那什麼……”
瘋子說:“我都是吹牛的,我沒結婚。”
何建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感情那麼好……”
“有什麼不可能的?”吳放歌這時忽然漫不經心地說:“心上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這種事情在這個年代是經常發生的。”
衛豔狠掐了他一把說:“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你少在這兒冷嘲熱諷的啊。”
吳放歌於是又不說話,低頭繼續吃他的東西……嗯,真的很美味。
陸昊雖對瘋子居然就是偷窺者感到很不理解,這實際上也是屋裏出了吳放歌以外所有人的疑惑,於是他就問道:“瘋子,咋回事你就給打家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