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比朱雨露年長,又多讀過幾年書,心眼兒也活泛,自知闖了大禍,這些混混哪裏肯就這麼善罷甘休?趕緊拖了朱雨露回來,收拾東西閃人,可才走到半路,就看見後麵大約有七八個人,刀槍棍棒地攆了上來,又當機立斷了扔了三輪車拖著朱雨露跑了回來,躲了一陣,估計外麵沒事了,才又繞到來菜場找吳放歌。
吳放歌聽了事件經過,並沒有發表意見,隻說先回去再說。
回到住處,就被朱雨露喊了一聲‘哥’一頭紮進懷裏,大哭了一陣,還說了不少話,哽咽著也說不清楚,不過大概意思好像是沒幫他看好攤子,自己真沒用一類的話。
沒辦法,隻得好言安慰,好容易哄的不哭了,這朱雨露卻像塊膏藥一樣黏在身上除不去了,好在阿梅看出了吳放歌的尷尬,就問:“放歌,現在怎麼辦?”
吳放歌說:“還不知道,不過先得把那些東西拿回來,那可是咱們的家當啊。”說著就要站起來。
朱雨露拽著他的胳膊不放,說:“不行,萬一他們還守在那兒怎麼辦?”
吳放歌輕輕的把她的胳膊抹下去說:“不怕,那些混混都是些好逸惡勞的,這麼冷的天,中間又隔了這兩個來小時,就算有人在,也就是一兩個放哨的,不敢和我們動手的,這幫人裏頭也是欺善怕惡,能留下放哨的,一定是最弱的。”
“可我看見他們有刀啊。”朱雨露顯然是後怕了,怯怯地說。
阿梅也提醒說:“是啊,我看那些東西就不要了,還是報警吧。”她說報警的時候,底氣不怎麼足,看來對金烏市的警察也沒什麼信任度。
吳放歌說:“按說是應該報警的,可是雨露傷人在先,雖說對方是一夥地痞流氓,可警方介入了不但麻煩,而且未必能解決問題,還有啊,那些東西裏別的無所謂,那三輪車是你借來的,值好幾百塊呢,咱們的生意雖然火爆,可到底還沒掙回本錢來,咱不說賺錢了,總不能虧本吧。”
阿梅咬了要嘴唇說:“那車是我借的,要賠也不用你去陪。”
吳放歌把手在阿梅肩膀上搭了一下,說:“大家搭夥做生意,還分什麼你的我的啊。”然後又看了朱雨露一眼,又對阿梅說:“照顧好她。”
說著,吳放歌昂首出門,順手從柴垛子上抽出一根核桃粗細,大約一尺半長的幹柴棒,捏在手裏揮動了幾下,覺得很順手,這才拎在手裏往前走。
才走了七八步,就聽見後麵阿梅喊:“等一下。”回頭看時,就看阿梅也扯了一根柴棒,朱雨露也弄了一根稍短一點的,追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把吳放歌夾在中間說:“行了,走吧。”
吳放歌笑了,說:“真成黑道尋仇了。”
可盡管功課做的這麼足,到了還是沒打成架,正如吳放歌分析的,清冷的街道上,除了一地鍋碗瓢盆的殘骸,一個人影兒也沒有。不過這次也算是損失慘重了,家當被砸了個七七八八,三輪車的三個輪胎全都被紮破,前輪子也被鈍器打變了形。看著這慘狀,朱雨露又開始嗚嗚奄奄,阿梅則咬牙切齒地說:“天殺的,不能就這麼算了。”
吳放歌很平靜地說:“先收拾東西吧,回去修修,看還能不能用。”他這麼說著,暗地裏卻把那根柴棒攥的緊緊的。
就在這一年,確切的說是1991年的1月17日淩晨2時40分,停泊在海灣地區的美國軍艦向伊拉克防空陣地、雷達基地發射了百餘枚“戰斧”式巡航導彈。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開始實施“沙漠風暴”行動,海灣戰爭爆發。而在相隔僅一兩個小時之後,在遠離海灣戰場的遙遠的中國腹地,一名退役的中國士兵,在稍晚一些的時候,也正式開始了他人生中的又一場征戰。
吳放歌三人收拾了一地殘骸,破鍋爛碗的全裝上破車,推著往回走。走過一個窄街拐角的時候,吳放歌把車把交給阿梅,示意她和朱雨露先走,自己抱著柴棒,蹲在了街角。
阿梅推車破車繼續往前走,朱雨露有些擔心,就問:“梅子姐,哥他……”
阿梅說:“我們聽他的就是,他是男人。”
朱雨露不好再說什麼,就老老實實地在後麵幫著推車,又走了不到二十來步,就聽見後麵劈裏啪啦哎呦媽呀的一陣喊,然後就見吳放歌小跑著跟了上來。
阿梅什麼也沒問,朱雨露有點擔心地問道:“哥,你沒事兒吧。”
吳放歌笑著接過車把說:“沒事,兩個尾巴,全收拾了。”
事態全在他的預料之中。這些地痞混混什麼的,最喜歡的就是四處招搖滋事,若是其中某個被打傷了,就是好事一樁,正好借機敲詐,原本一百塊錢就能治好的傷,至少能敲出一兩千的湯藥費來,這還不算以後的好處。今天朱雨露發飆,砍傷了他們一個人,哪能就善罷甘休?所以在追捕不果之後,還真留了兩個人在冬季的寒風中監視著,希望能找到阿梅她們的住處,這就叫跑了和尚也得找著廟,隻是還真讓吳放歌說對了,在欺善怕惡的團體內部,本質也是欺善怕惡的,所以雖然留下了兩個人,卻是年紀最小,體質最弱的兩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