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的調動是在八一節前夕完成的,用他的話來說:這樣也好,省的又給拉去看一群SB猴跳舞跳的現眼。不過話雖然這樣說,臨別的時候請大家吃飯,還專門去請了何海豹,可何海豹雖說支支吾吾的應下了,但臨了卻沒有去。使得楊元喝的半醉時拉著吳放歌的手說:“我走了,你留神點兒那小子,那小子愛記仇。”
不過楊元的調動對吳放歌來說是一件好事,一來空出了名額,讓蘇偉波順利調入,實現了當初“三嬴”的設想,二來吳放歌還打算今後做幾筆黑不黑白不白的生意,有了楊元在工商局,勢必事半功倍。
七月二十八日,軍分區宣傳幹事小杜又來了,這次送來了慶八一聯歡會的正式程序和節目單,吳放歌一看,自己的演講排在領導講話之後,演出之前,頓感鴨梨很大,隻希望這次能播個滿堂彩,否則就得夾著尾巴消停一陣子了。
政治處秦主任送走了杜幹事,就組織大家又做了最後的一次彩排,吳放歌也上場了,雖說那演講稿是自己寫的,但是被幾位領導妙筆生花的一改,改的連他這個原創作者也不太認識了,所以隻得又按照稿子列了一個大綱背了兩天,總算是背的熟了。彩排的時候順溜地背了一遍,秦主任最後點評道:“你還是要加點感情進去才好啊。”
吳放歌滿口答應,心中卻犯難:被你們改的跟政治講話一樣,能有感情才怪。
七月三十一日上午,軍分區特地派了車來接,大家就一並到了會場,參加這次聯歡的地方單位除了五局、還有文化局、衛生區等五六個市級單位,甚至市長也親自蒞臨了。會場裏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最中間的是軍分區各部官兵,兩側是市級各部門的參會人員和演職人員,最前麵的位子當然是留給各級領導的,還有就是幾個白發蒼蒼,穿著舊軍裝,胸前掛滿了勳章的老頭兒,不用為這都是從紅軍院請來的。
上午九點三十分,會議正式開始。首先是領導講話,一位接著一位,講的內容也大同小異,反正與會的人員都隨著大流鼓掌,市級機關來的人員開始溜號,三五成群的走出會場去吃早飯,吃飽了才慢悠悠的回來,預備演出的人員則開始換服裝,有的繼續溫習台詞,各有各的事情做。所以真正從頭到尾聽完那無聊的領導講話的,就隻有訓練有素的軍人了,不過他們到底聽沒聽進去,也沒人說的清。
領導講完了話,節目主持人上台介紹特殊的客人吳放歌,又有頗多的溢美之詞,弄的吳放歌自己都覺得那好像說的都不是自己。當主持人說到‘吳放歌同誌曾經四次參加戰鬥,斃傷越軍十餘人,其中包括最精銳的特工部隊成員’時,台下響起了雷鳴似的掌聲。吳放歌知道,這一抬上去,可還真就不好下來了。
今天他穿著嶄新的迷彩服,肩上掛著少尉軍銜,胸前是兩枚金光閃閃的二等戰功軍功章,他昂首走上舞台,首先是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朗聲道:“尊敬的各位首長,同誌們!戰友們!首先我自己我介紹一下,我叫吳放歌,1986年入伍,服役於77265部隊,軍銜中士,退役後被核定為預備役人員,授予預備役少尉軍銜……”
在開會之前,吳放歌的演講稿已經被打印裝訂,分發到各位領導手裏,宣傳幹事小杜承辦的這事,所以他手裏也有一份,他此時恰好坐在劉明輝旁邊,就小聲對劉明輝說:“劉參謀,聽說他以前是你的兵?”
劉明輝點頭說:“是啊,是最優秀的之一。”
小杜也讚道:“是啊,你看他往那兒一站,鐵塔似的,穩穩當當,這麼大的場麵,一點也不打怵。”
劉明輝說:“血裏火裏踢打出來的,這算什麼!隻是這稿子……”
小杜問:“稿子怎麼了?有問題?”
劉明輝搖搖頭說:“官腔太重,不像是他的性子,你們這些筆杆子沒少幫他吧。”
劉明輝話裏有刺,弄的小杜挺不高興,雖說稿子不是他一個人改的,可是最終是經他辦理的,他對此還頗為自負,如今聽劉明輝的語調裏,好像這稿子一錢不值似的。就說:“劉參謀這稿子是經咱們軍分區首長和五局領導親自批改的……”
“我是說呢……”劉明輝嘟囔著“文章寫的是好,隻可惜戰士們不喜歡。”
台上,吳放歌的稿子已經背到了一半兒,突然卡住了,台下秦主任和小杜等人都是一驚:糟糕了!忘詞兒!
吳放歌在燈光的聚焦下,一點也沒有慌亂,甚至他的嘴角還稍微上翹了一下,露出了一點點的笑意,他換了一種語調口齒清晰地說:“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同誌,戰友們,我講到這兒,忽然有一種感覺,我剛才不是在講我自己,而是在講別人,因為我發現我都不認識文章裏的我自己了。”
台下發出幾聲會心的笑聲,都是從兩側的機關幹部席上發出來的,他們久經八股公文的考驗,自然知道其中滋味;而中間的軍人集團卻沒有一點反應,他們都有紀律管著,個體的喜怒哀樂是不能輕易表現的。
小杜一看演講稿,慌了:“這,這不是稿子上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