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腳踢開(1 / 2)

回到山下那家既是小飯館又是小旅館的店裏買水喝,付了錢後,那家店主人說:“你還欠我五塊五的飯錢,剛才你和王媽媽吃的時候我收你便宜了。”

那家店主很年輕,大約隻有二十七八歲年紀,黑瘦,整天都坐在櫃台裏麵不出來,臉上還有一道挺深的疤。

吳放歌一邊拿錢一邊笑著說:“你這可是坐地起價啊。”

店主也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說:“嗬嗬,你要是剛才跟王媽媽一起走了,我就不找你要這錢,現在既然你回來了,這錢還是要付的。”

吳放歌又問:“嗯,為什麼呢?”

店主說:“王媽媽一個價兒,你一個價兒。”

吳放歌收斂了笑容問:“你也當過兵?”

店主點點頭說:“是啊。”說著拍著自己腿。吳放歌伸頭去看,隻見店主的左腿從膝蓋處被截去了,他一直坐在輪椅上。

店主說:“我就是文山人,當兵的時候分到南京軍區,沒想到兩山輪戰,就這麼回來了。”

吳放歌默默無語。店主又說:“原本我已經退伍回家了,可是在家天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見我的那些戰友啊,拉著我的手讓我跟他們走,個個都傷胳膊斷腿血淋淋的。弄得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啊,我媽找人去杠神,神婆說:我本來是該和那些戰友一起死的,可是沒死成,所以他們就天天晚上來找我,叫我跟他們一起去。後來我一琢磨啊,反正人也殘廢了,工作找不到,也沒女人肯嫁,我就幹脆到了這兒,開了這家店,天天陪著我的那些戰友們,你別說,我現在每天吃得香睡得好,再也不做噩夢了。”

吳放歌點著頭說:“是啊,人這一輩子,也就是圖的吃和睡這兩個字,其他的都是假的。”

店主說:“可不是嘛。那個王媽媽,每年都來看她的兒子,也沒什麼錢,所以隻要她在我店裏買東西,我就隻收成本價,你嘛,咱們雖然也算是戰友,可我也得吃飯呐。咋樣?戰友?不怪我吧。”

吳放歌笑著說:“不怪,當然不怪了。”

辭別了店主,吳放歌又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在附近轉了轉,凡是自己以前駐紮過的地方都去看了看。隻可惜那些地方原本就是戰爭期間的臨時營房,不是已經人去屋空荒蕪了,就是改頭換麵了,可不管怎麼說,去一趟,也算是了解了一番心願。最後一天,吳放歌又回到烈士陵園向衛豔和戰友們告別,山下的店主遠遠的看見他,讓店裏的小妹又把他叫進店裏拿出幾百塊錢給他,吳放歌笑道:“就算找錯錢也不帶你這麼錯的。”

店主說:“這本來就是你的錢,你走之後不久王媽媽又回來了,說是你悄悄往她的包袱裏賽了幾百塊錢,托我還給你。”

吳放歌一聽,心裏一陣絞痛,歎了一口氣讓店主把錢收起來,做一個帳,等王媽媽來年再來的時候當做她的用度,並承諾以後每年都給店主一筆錢,當做王媽媽來看兒子的食宿路費,店主所要做的就是每年和王媽媽合影一張給吳放歌寄來就行了。

了解了這樁心願之後,吳放歌又返回昆明和蘇偉波何海豹他們會合。才一見麵,何海豹就抑製不住興奮地對他說:“這兒的事情我們辦的差不多了,也向王局彙報了,你可以安心地回學校學習去了。”

吳放歌一副茫然的樣子,蘇偉波又解釋說:“是這樣的,你走之後我們遇到一夥做邊貿的,急需一批醫療用品,我們打聽了一下,那個邊貿無非就是一夥兒走私販子,毒品販子,遊擊隊之類的家夥,也不在乎藥品過期不過期的話,我就想起你早先說起的事情來了,現在已經和療養院商量的差不多了,隻要一倒手就能差不多把咱們的本錢賺回來了。而且,嘿嘿,原來的賬咱們還能接著慢慢要。說起來這次還是多虧了你呀,你的消息和關係可起了大作用啦。”

吳放歌一聽,這明顯就是卸磨殺驢要趕我走啊。不過他也不在乎,反正在這兒的事情也差不多都辦完了,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但表麵上還是作出了一副不甘心的樣子,而蘇偉波和何海豹都盼著他早走,好說歹說的勸了一晚上,連何海豹也從來對他沒這麼客氣的說話過,但是原則卻一點也沒放鬆。第二天蘇偉波就主動幫吳放歌買了一張火車票,而且居然還是臥鋪,把他給送走了。

從昆明到三河要在火車上待兩個晚上,第二個晚上的時候,何海珍居然打了一個電話過來,先是埋怨他回來怎麼也不去看她,後來話鋒一轉直接就問雲南的事情。吳放歌笑著說:“開始我還做了點事,後來可就什麼也沒管,先去給戰友掃墓,一到昆明就被你弟弟和蘇主任送上火車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