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放歌坐公交到了‘明日先鋒’傳媒,還沒下車就聽到一陣鞭炮聲,心中一陣詫異:不是這幾年正禁呢嗎?誰又大白天的犯禁?下了車往‘明日先鋒’院子裏頭走,遠遠的看見一群人簇擁著進樓裏去了,再看連看門兒的老頭都是一臉笑吟吟。吳放歌覺得奇怪,要說‘明日先鋒’,這些年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當初的那個開明的太子黨已經另謀高就走了,新上任的這個負責人無論從能力還是良心都不及他的前任,上任幾年,銷路一落千丈,為了節約開支,連各地的記者站也都撤了,真不知今天又遇到了什麼喜事。
於是吳放歌徑直走向大門,對著那開門老頭一笑說:“老大爺,今天這兒怎麼這麼熱鬧啊。”
老頭上下打量了吳放歌一陣子,才問:“你哪個單位的?”
這就是中國特色了,尤其是某些大門口,見麵第一句都問這個。吳放歌就說:“我以前是金烏記者站的。”
老頭一聽是記者站的,態度好了些,又問:“記者站的,怎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吳放歌說:“調走好幾年了,這次出差,順便過來看看老朋友。這是怎麼了?”他說著,指著院子裏一地的煙花碎屑。
老頭馬上又笑逐顏開了,他說:“以前的老總滾蛋了,來了新總編。”
吳放歌暗自尋思:就算是來了新總編,也不至於這麼大張旗鼓的慶祝啊,不過是人事變動而已。想著,又對老頭說:“那我進去看看?”
“去吧去吧。”老頭顯得很大度“你要是來公幹的,估計今天是幹不了什麼了,但你來看朋友的,正好一起慶祝一下,說不定你們記者站也都要恢複哩……”
告別了一口官腔的看門老頭,吳放歌走進大樓,才進了大廳就聽見一陣陣的歡呼,一幫子年輕的編輯記者,正把一個人拋的高高的,那是個漂亮女人——鄭雪雯。
吳放歌一愣,上個月才和她通過電話,她尚在海南編旅遊雜誌,怎麼一下子就又回來當主編了呢?人太多又擠不進去,四下一看,正有個以前相識的記者,正在一旁笑的開心,於是上前拍了一把肩膀,那人一回頭見是吳放歌,頓時喜出望外,張嘴說了一句什麼,可周圍噪音太大,也沒聽清,不過這似乎無關緊要,那個記者拉了吳放歌就往人群裏擠,一路上又遇到好幾個熟人,於是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擠到了人群中間,恰好鄭雪雯又被拋起,落下時卻被吳放歌接了個正著。鄭雪雯一見本來就已經快笑爛了的臉上又露出驚喜,也不顧人多眼雜,伸出兩條玉臂,就把吳放歌的脖子樓了一個結實。
旁的人,有老人知道他們一直要好的,年輕不認識的也樂得起哄,於是周圍就又都鼓起掌來。
等大家又鬧了一陣,有點疲了的時候,鄭雪雯就拿出主編的架子來,叉著腰說:“幹什麼!幹什麼!都圍在這裏幹什麼!?不用工作的嗎?”
於是大家哄笑著各自散去了。
見眾人散去,有人領著鄭雪雯去總編室,吳放歌才發現她也是才到,行李就放在一旁,於是很自覺地幫著提了,跟在後麵。
到了總編室,鄭雪雯大刺刺地往椅子上一靠,轉了半個圈兒,忽然看見提行李是吳放歌,就笑著說:“哎呦,怎麼敢勞您大駕啊。”
旁邊的小編輯見了,也連說疏忽了,伸手來接,其實到都到了,接過去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個禮貌的動作罷了。吳放歌把行李交給小編輯,拍拍手說:“你是我姐,幫你拿拿行李算什麼?”
鄭雪雯說:“姐呀姐的叫的好聽,老實交待,我才一回來就被你盯上,你有什麼企圖?”
吳放歌一攤手說:“我還能有什麼企圖啊,偶遇,純粹是偶遇啊。”
他那副表情把鄭雪雯逗樂了,說:“算啦算啦,別裝可憐了,現在好歹也是個領導幹部了嘛。”
兩人笑著寒暄了幾句,吳放歌正色道:“對了姐,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呢?”
原來自從‘明日先鋒’原來的那個太子黨主編走後,新任的主編很不得人心,手腳又不幹淨,弄得手下的編輯記者怨聲載道的熬了幾年,終於忍耐不住,想了個辦法把他弄進去雙規了。
“所以我說啊。”鄭雪雯最後總結道“幹哪一行的頭頭都能貪汙腐敗,惟獨搞報紙雜誌傳媒的不行,你想想啊,手下那幫記者編輯哪個不是人精,什麼消息挖不出來?什麼策略想不出來?弄倒一兩個頭頭還不是輕輕的?”
原來總編是栽在自己人手下的。可弄倒一個總編,總得有人來收拾局麵啊,於是就有老人想起了鄭雪雯,而鄭雪雯在海南待得久了,靜極思動,也就答應了這個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