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宿舍附近的時候,陸參謀拿了個塑料臉盆追了出來,遞給吳放歌。吳放歌低頭一看,臉盆裏麵裝著牙刷牙杯和毛巾。
“這是怎麼回事?”吳放歌問道。
陸參謀的眼神中露出惋惜和埋怨,說:“你呀,好糊塗啊。”
吳放歌真的糊塗了,不過他很快又想到:“難不成那個女特工被俘了,唉……這可真的成了一塊心病了。”
劉幹事押送著吳放歌走過操場,院教學主樓後麵有一排低矮潮濕的小房子,哪裏以前是倉庫,現在用來關押違紀的士兵。
“真的落到這一步了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將功補過。”吳放歌尋思著。
劉幹事連著打開了幾間房門,最後選了一間較為幹燥的,然後對吳放歌說:“就這裏,進去吧。”
吳放歌看了他一眼,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一低頭,走進的房間,那扇門就在他背後關上了。
屋裏出了一個便桶和一床破棕墊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原本就狹小的窗戶也被磚頭堵死,高大的教學樓擋住了本屬於這排平房的陽光,隻給它留下了陰冷和潮濕。
對吳放歌而言,現在饑餓,已經不是最大的問題了。
吳放被禁錮在黑暗裏。緊鎖的大門和封閉的窗戶之外,還有一名哨兵在遊弋。這一切都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侵蝕著他的抵抗力。除了女特工那件事,他不認為自己還有什麼別的過錯,可真要是有人想搞你,那一件事就已經足夠了,而現在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吳放歌暗下決心:就算是那事兒發了,自己也絕對不能承認,如果自己承認了就永遠也不能翻身了。
吃飯的時候,哨兵端來了飯菜,還不錯,並沒有因為被關押而降低夥食標準,這是一個好的兆頭……可斷頭飯通常也給吃好的啊……啊呸!想哪兒去了!吳放歌一麵寬慰著自己,一麵把飯吃了。到底是年輕,在如此大的精神壓力下,居然沒有影響到他的胃口。可到了晚上就難過了,潮濕的棕墊,嗡嗡直叫的蚊子,還有滿腦子的漿糊事情,讓他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眠,他一度甚至想狂躁的大喊起來,常說莫名的關押與孤獨能讓人發瘋,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
第二天,吳放歌借著磚縫透進的幾率光線知曉了白晝的到來,他把臉緊靠著那道磚縫上,用力吸允著牆外的自由空氣,這讓他感到舒服了不少。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和外界缺乏信息交流,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又發生了什麼事,在這種情況下是很難做出正確的應對的。
這時從遠到近的,陸續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原來這是每天早晨各監號倒便桶洗漱的時間,由於衛兵少,所以必須排著隊挨個兒的來。吳放歌的房間在中間,所以既不是最早的一個,也不是最後的一個。
倒便桶的時候他意外地和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周錫卿,另一個居然是連長薑道富!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自己一直當公務員,怎麼一點風兒也不知道?周錫卿被關押是因為誤傷了偵察兵,可薑道富怎麼也給弄進來了?就算是受了周錫卿的連累,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這怪事兒可真多啊,吳放歌一腦子的疑惑不知道該如何解答。
薑道富畢竟是軍官,隻是白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周錫卿見了吳放歌,臉上居然露出一絲喜色:大有你也進來了吧……幸災樂禍的典型心態體現。
處理完了便桶和洗漱,回來的時候看見衛豔挎著醫藥箱,正在門口等著,見他們回來,就對那哨兵說:“我要給他換藥,就在外麵,一會兒就好。”她是軍官,哨兵自然也沒多的話,於是衛豔就在禁閉室的門口給吳放歌的臉上換藥。
吳放歌見衛豔臉板著,心裏也七上八下的沒底,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得知外界信息的機會,於是他趁旁邊沒別人,小心地問道:“衛姐,你知道為什麼抓我嗎?”
沒想到不問還好,這一問衛豔連想都沒想,隨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雖然不重,但非常的響亮,周圍不管是哨兵還是禁閉的士兵全都看見了,目光齊刷刷地射了過來。衛豔怨恨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很小,卻咬著牙說:“為啥?還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說著處理傷口時下手就重了,疼的吳放歌一個勁兒的呲牙咧嘴。
換完藥,衛豔和哨兵招呼了一聲,收拾藥箱就走了。哨兵正要關吳放歌進去,拐角處又急匆匆走來一個中尉軍官,他看上去風塵仆仆,手裏提著旅行包,搶先一步自己鑽進禁閉室去了,把個吳放歌和哨兵都看了個目瞪口呆,吳放歌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哨兵,那意思是:“他進去了,我還進去嗎?”
哨兵木呆呆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吳放歌低頭搖著腦袋笑了笑,也走進了禁閉室。接著門射進的光線,吳放歌看見那個軍官大大方方地坐在棕墊上,見吳放歌也進來了,就對著那哨兵喊道:“你愣著幹啥啊,鎖門呐。”
那哨兵錯愕了半天,猶豫著縮了門,然後飛也似地跑向臨時崗亭打電話彙報情況去了。
怪事真是多哦,還有自己把自己往禁閉室裏送的呢,這下算是開了眼了。
陰暗的禁閉室,吳放歌看不清那個軍官的臉,而兩個人素不相識,更是誰也不與誰答話。又過了一會兒,哨兵送了早飯來,卻隻有吳放歌的份兒,那軍官看了一眼,也不說話。吳放歌想了想,就拿起一個饅頭遞了過去,那個軍官擺手說:“不要,都到這裏頭了,還講什麼上下級關係。”
吳放歌說:“我可不是因為你是軍官才給你饅頭的。”
軍官說:“那你把我當成什麼?”